L'ombre Dans L'eau【CP完结】(5)
但它还应更滚烫些——灼烫灵魂的。
法西诺斯搓去指尖残存的暗香,背向第一抹曦光披上晨衣,消失在一面伪装成画像的门后。
(3)Cinnamon
布罗德·克莱夫挤进蒙特街4号,汗臭和劣质烟卷的混合气体当即为他送上热切的问候。他猛抽鼻子,脱下外套甩上椅背,把自己摔进椅子里。
调查很不顺利。
法西诺斯·卡赛德伊为勘察大开方便之门,包括容忍布罗德惊扰老卡赛德伊的安眠地(瑟斯提:“我的好先生,穷凶恶极的罪犯都不会做这种下流事!”),但门后的东西绝不会令人振奋——可能是一只把猎物骗进陷阱的肥蜘蛛。
两个家族的一系列“不幸”始于三年前。老弗伦诺最早去见上帝(强健得可以和狒狒媲美,拿马鞭抽打仆人是他最喜爱的娱乐项目。他的心脏在某个清晨罢了工);其次是病魔缠身的塞西亚·卡赛德伊,据说是死于肺气道缺氧造成的心室肥大;最后是妲莉拉,她的去世使瑟兰德郡的所有绅士失去了共同的求爱对象。老人、多病的懦夫、忧郁的寡妇,的确没什么疑点——“表面上,”他嘟囔,“该死的。”
即便是从完美的“巧合链”里揪出点人为的痕迹来,好好先生瑟斯提也不会放任他去对付那群新贵的。
“我需要的……”他无聊地想,“一个机会,只是一个机会。”
“咔嚓”——他年轻而野心勃勃的同事正兜着理应属于他的“机会”从瑟斯提办公室走来,昂首阔步,像个滑稽戏演员。
布罗德挺直背脊,借玻璃窗拔掉一根显眼的白发:“又有肥差了,莱特?”
“还不赖。但瑟斯提先生好像不太高兴,有些规则没那么明晃晃,可要是有人接二连三地违反它,也会带来不少麻烦的。”
布罗德的目光抓着他打得规规矩矩的领结,如果可以,他还想上移一段扎穿那条舌头。
“别紧张,布罗德。”他怜悯的微笑叫人恼火,“几天后,德兰郡的所有名流都将在罗塞特夫人的会客厅里齐聚一堂,我们只需要尽情享用鱼子酱和肥美的鹅肝,顺带充当使人安心的摆件就够了。”
“‘我们’?”他对挤进一只发臭的沙丁鱼罐头兴趣缺缺。
“坦白说吧,我向瑟斯提先生提起了你。”
“我应付不了这种场合。”
“上个月博物馆前发生暴动,要不是蒙特街及时下发指示,他们中的许多人会遭受不小的损失。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加派一个老手表明态度。”莱特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卡赛德伊家的小少爷也会出席,要想在法西诺斯·卡赛德伊的防线上敲道缝儿,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你明白我的意思?”
瑟斯提肥胖的上半身正费力门后挪出来,他们不约而同地中止了这次谈话。
布罗德·克莱夫先生开始认真回忆,他那件皱巴巴的礼服是不是仍然被埋在报纸堆里。
不同于警探先生,他们的话题中心人物对这类活动唯恐避之不及。在布罗德懊恼地熨平礼服的同一时分,沙利叶正心惊胆战地盯着不断下降的备忘录,祈祷兰切斯特能早些把它念完。
“……需要遵守的礼节就这些,不多。”兰切斯特重新打开另一只纸卷,沙利叶不禁抽了口凉气,几乎同时捂住了嘴,“这里是五天后宴会来宾的资料。”
“全部都要记?”沙利叶不抱希望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双眼睛向人恳求时的模样尤为动人,微垂的眼角温顺无害,蔚蓝虹膜敷着薄薄一层水泽,像是柔嫩的星辰花瓣,浸润着幼鹿般的澄澈,但这仅仅只软化了被恳求者的口吻。管家把两份连缀起来近四十英寸的纸张展平:“记忆是绅士的基础必修课。先生对您抱有很高的期望,您应该能做到更好——牢记并运用它。”
很高的期望?
沙利叶在心口画了一个十字,简单的笔划仿佛可以刺到心脏,立刻牵带出一种幽微的隐痛。他不敢去想有关法诺的任何事,提起钢笔,把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整理成简单的关系图。
沙利叶并不抗拒“牢记”本身。得益于法西诺斯严格的督导和他害羞沉静的性格,他可以轻松地记住上千种香料的名字和气味,背诵几十种香水的配方。妲莉拉对沙利叶不怎么上心,是年长五岁的法诺铸造了他的童年、记忆,他的世界和一切。
两个小时后,少年才意识到他还没有离开这个怪圈。
关系图没画完,三分之二的纸张被大朵的丁香(法诺和他最喜欢的花)铺满,俨然是愁郁的写照。兰切斯特大概正在安排晚餐,沙利叶闻到浅淡的迷迭香,明白他即将将和空座位一起享用晚餐。他喜欢迷迭香,法西诺斯则完全相反。成年以后,他的兄长绝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好恶,只是闻到迷迭香会幅度极小地敛起眉……
够了,沙利叶!
沙利叶抖着手撕掉皮面本上画了一小半的肖像画,把脸埋入掌心。指缝充盈着皮本上的香薰味,松香与薄荷犹若一池冬夜月光,他无法抗拒这一诱惑,任由清凉的香气淹没自己。
前调以果香为主,森林蒸馏出的自然甘甜软滑地舒卷开,又像海妖般圈紧他。他虔信地沉入海水与长夜,月光下的妖物仍在吟唱,他从它幽深冷艳的眼睛里看到灰烬中重生的火星,看到翡翠石堆簇的湖泊,以及自身的污秽罪孽。尾调雪花般又轻又沉地降临,余香像枯死的松木,是深渊独有的气息。
“法诺……”
夜归人身上还披着淡淡的暑气。少年的睫毛剧烈抖动着,他将灯移到刚好可供他看清又不致惊扰梦中人的位置。安格斯对主人的禁忌了如指掌,照惯例调配好马丁尼,倒退着离开房间。
困于梦境的少年并未得到安抚,一滴泪珠和带哭腔的梦呓静静地滑进微热的空气中,他翻过小半个身,罩着的小薄毯被卷合上衣下摆卷到了一块儿,露出凹陷的腰窝。
弗美尔也无法描摹出白净肌肤的诱惑意味。
“法诺……”
法西诺斯并没有立即予以回应,他冰凉的食指挨上那滴泪珠,碰触的瞬间,酷烈的夏日火花般在指尖绽开了。沙利叶摸索着抓住他,又朝扶手外侧挪了挪,团成了一只顶着金发的奶油球。
“沙利叶?”他小心把弟弟汗湿的手拉开,防备而克制,如同和旗鼓相当的对手博弈。
他怀揣的珍宝被他的喃语悄然震碎了。妖异的凄楚和伴生的、近乎罪孽的美感兴奋地撕裂羊羔的血肉,它在这苦痛中蜷起身,细长的腿足由上而下绷成两道弧——衣物在两道弧线交错起伏中不断上移翻折,像一朵早熟的玫瑰。
像——他品酌马丁尼——但也仅仅是像。
“我不能……”
“不能什么,我的沙利叶?”
法西诺斯顺着沙利叶柔滑的发丝耐心抚摸,瞥见笔记本残页上的画像,心满意足地把少年圈进扶手椅。一来一往间,那修长的双腿荡出柔软的睡袍,而更柔软的肉体毫无防备地朝他敞开,海藻般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发自心底叹息着,拢紧禁不住引诱的少年,克制地轻嗅他的发香,那是雅克卡地亚自我献祭给春神前的绝唱。
“沙利叶,告诉我。”他嘶哑地说,“告诉我……别让我恨你。”
沙利叶一僵,整个软了下来,寂淡的余香比玫瑰水更加甜美。
“我不能……做错误的事……”
他在梦境中哭了,泪水也散着异域的香氛。
法西诺斯吻了下弟弟的额头:“可你已经做了。”
他的判词和惩罚等时降临。
马丁尼粗暴地冲进口腔,沙利叶像被呛醒了,抖抖索索挣开上睑,亮出半片朦胧迷离的蔚蓝色。法西诺斯娴熟地探进他的嘴唇,这个吻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似在传递他所感受到的暴烈的痛苦。沙利叶试探着顶了下尖尖的犬牙他受到安抚,起初的激烈逐步回归为慢条斯理和步步为营——直到沙利叶屈服于本能追逐过来,他才结束这场不公平的竞争——而处心积虑对上懵懂无知,天然地就不存在任何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