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花满路(27)

“蓝澈!好久不见。”明朗寻声看到了人,果断抛下了路审言,起身找对面的蓝澈聊天。

“你头发短了,人更精神了。”明朗看着人明媚地笑。

“哪里,你一点都没变。”对面的蓝澈也温暖地对他笑着。

蓝澈长了一张雌雄莫辨堪称惊艳的脸,笑起来嘴角边那个深深的酒窝便出现了,见生人也总是微笑着,让人莫名觉得亲切。蓝澈家里从他父亲往上数,四代都是省内名中医,母亲是搞京剧表演的,蓝澈从小便有登台的经历,有一次在学校年末演出上,蓝澈上了妆演了一回《霸王别姬》,惊艳全场。这人从来举手抬足间都带着一股子沉稳淡定的气度,跟他的长相反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人以类聚,见了几次,蓝澈也对温和的明朗存了好感,觉得他人疏朗好看,脾气也好,好像从来也不跟人生气似的,一点也不像他身边那个叫什么言的。

旁边什么言这会儿已经感觉不好了,江丹还没送走又来个蓝澈,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会儿在学校,就是他吧,整天挂着一副优越的表情,还老爱拉着明朗干这干那,自己找明朗有事,好几次都是被他给搅和的。他丝毫没想起来自己当时也是一副优越的表情,自己也经常找明朗。反正路审言那会儿已经自觉把横在他跟明朗之间的人当成了不怀好意的家伙。

江丹扫了他们几个一眼,哦,蓝澈那会儿好像跟我们玩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听说从学校搬出去住了,不怎么见面了,身边人来人往,自己好像真的就剩了明朗。欸,路审言那是什么恶劣的眼神,跟饿狼护着宝似的,要拿眼神凌迟了跟明朗说笑的蓝澈。又好死不死地瞥到了那个条幅,到底谁挂的那个搞笑的条幅?

余景秋见人到的差不多,赶紧起了菜,倒满了酒。路审言出国几年,其实很少喝酒,架不住大家许久没见,你一杯我一杯地互诉起了陈年的衷肠,酒酣耳热中,言欢过往。席间只有明朗和蓝澈隔着老远遥遥举下杯,喝自己的酸奶,又在周围人的推杯换盏中,不时说上两句话。

路审言看他俩不一会儿竟然互留了电话、微信,一晚上的笑脸还是没绷住,一边喝着敬过来的酒一边甩给对面的蓝澈两记眼刀。

蓝澈看着他笑笑,这人这么幼稚,明朗为什么会喜欢他,手机嗡地响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不要喝酒,结束喊我,去接你。”“知道了。”蓝澈回了信息,心头浮上了一丝柔软,谁入了谁的眼,谁又上了谁的心,那都是命中注定的事,跟他是什么人没有关系。

路审言今天的表现可以称得上乖巧,除了没忍住给了半路杀出来的蓝澈两记眼刀,一晚上对江大小姐倒是满脸笑意,嘘寒问暖,还殷勤地给大小姐倒水倒酒,招呼得颇为尽心,又在江丹诧异的眼神中把杯中酒干了个精光。

明朗看了看路审言,这是唱的哪出,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刚才的警告管用了?路审言知道他俩的关系,自己要找回明老师,绕不过江丹这儿,敌人在明处总比暗处的好,收拾好心情全程陪着笑脸讨好敌人。

江丹喝了他倒过来的酒却心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不过既然人家给自己下台阶垫了石头,就算是为了明朗,也不能让人下不来台,于是打定主意今天晚上除了继续不给他好脸色看,不额外找他麻烦了。

那边余景秋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喝了好几杯心跳加快,举着杯子鼓了半天勇气终于凑到了江丹面前,“丹美女,赏脸喝一杯吧。”表情说不出来的认真。江丹看了他一眼,这人是谁,也是我们同学么?说了声“好”,仰头把自己面前一杯酒喝了不再看他,终于忍不住问明朗:“谁挂的那个条幅?”

“什么?”明朗进来就顾着担心他俩,又跟蓝澈聊天,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条幅,扭头看了一看,也差点笑出来,摇了摇头。

这会儿余景秋仍愣着站在江丹身后,听她问条幅,凑上去回答“我让人做的。”这会儿江丹才算正式地看了他一眼,这人长得倒是挺高,五官端正,脸上一副规矩正派的表情,衬衫一路扣到了脖子底下,好像政治课老师,不嫌热么,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哪号人物,只是与明朗交换了一下原来如此的表情。

明朗是认识余景秋的,赶紧起来打圆场,给他俩介绍一番。余景秋说不出的失落,果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江丹心说,这个无趣又搞笑的人自己怎么一点没印象。江大小姐健忘啊。

世界就是米奇的妙妙屋,你不知道什么人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出现在你面前,自此有了交集,不停纠缠。

一念起,沧海桑田无心;一念灭,万水千山有情。

作者有话要说:秋日了,凉。

第22章 我就发疯

热闹了一场,众人都酒意上了头,明朗看着两边,左边江丹脸红扑扑的,跟蓝澈在一边说话,右边路审言痴痴地看着自己不言语,再边上,余景秋一脸郁闷,一杯一杯要把自己灌醉似的,还有那几个已经褪去了青涩的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多少年少的脸已远去,年少的梦却一直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夜色阑珊,生活还将继续。

过了会儿,蓝澈接了通电话,起身告辞,余景秋残存了一丝理智,把那几个安排了人送回家,还想着去送江丹,江丹挎着明朗的胳膊回头看了余景秋一眼,客气地说了“谢谢款待,告辞”,余景秋脸上的红疏忽褪去,带出了许多灰心丧气,她仍是那个自己高攀不起的大小姐。

明朗拿了路审言的车钥匙,把江丹小心地放在了后排,又把路审言塞到了副驾驶,这两个祖宗,都得带回去。

江丹晚上喝了不少,甚至喝了路审言几次倒过来的酒,头正晕着,话也不说开了窗户吹风。

路审言也有点醉了,从刚才就一直看着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的人,脑袋里浮上了不着边际的想法,我要把万水千山都走遍,把他找回来,把他藏起来,好好看看他,抱抱他。

月色这么好,万水千山怎么这么长。

等到了家门口,路审言慢了半拍的神经才反应过来,江丹又要留宿,下意识里便跟着进去了。

明朗把江丹安顿到客房,江丹还拉着他说了一句“路审言,留下观察。”

观察什么,自己都成这样了还观察呢。

出来便看路审言正靠着墙拿湿哒哒的眼神看他,“你也喝大了?”路审言没答话,拉起他转身就走。

“哎,哎,你要干嘛?我钥匙没拿。”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他拉进了对面屋子,路审言还没忘一脚踢上门。

门才关上,路审言身体本能地靠过去,不错神地看着面前的人。

这货绝对喝大了,明朗推了推他,“怎么了?”

“不要动。”路审言沉着嗓子说完,又盯着他呆了好一会儿才幽怨地说:“你又让她留宿。”

“她喝多了。”路审言身上带着酒意,热气腾腾地熏了过来,熏得明朗嗓子一阵干涩。

“你刚才还跟那个蓝澈眉来眼去,他冲你笑,你也冲他笑。为什么要冲他笑,为什么要给他留电话……”醉意上头的人喃喃不清地数着自己的不满。

“哪有。”明朗又推了推他,被他更紧地贴了过来,整个人都栖在了他身上。

一晚上都被他忽略,路审言拼命寻找存在感,“你对他们都那么好,我怎么办?嗯?我怎么办?”

胡搅蛮缠,明朗抬手弹了他脑门一下,“凉拌。”

“疼。”路审言揉了揉脑门,胡乱趴在了人肩膀上,又变成了那只粘人的大犬,鼻音越来越浓重,“抱抱我……就原谅你……”

明朗皱了皱眉,这大狗怎么比以前还爱撒娇,意思地拍了他一下后背,觉得喘不上来气,“你先起开点。”

“不要。”说完,抱着人的手又紧了紧,害怕留一点缝隙,怀中人就消失了似的。

明朗被卡得动弹不得,无奈地说:“你让我喘口气。”

“不要。”路审言当然不撒手。

“我钥匙锁里头了。”刚才被他扯出来,门被锁了,这个路审言。

“正好,我让你留宿。”路审言觉得自己还挺有逻辑的,说完又觉得脑袋不受控制,晃了晃晕成一锅粥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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