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契合(62)
但是,江蘅的话提醒了钟简。
他们之间除了层出不穷的意外,还有那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两心互证:双方都承诺再也不见。
而此刻,他对江蘅而言,不再是“再也不见的人”。
他成了“失信人”。
失信?
钟简低头笑了笑。
他失信于他。
这句说出口就带了点迂回婉转,不再是事故,倒成了故事。
怀初担心江蘅身体,瞪了眼一句话不说只管闷头挡路的钟简,拉着江蘅就要进去。
江蘅也没有要继续理他的意思,走得比怀初更快,更直接。
身后的门一关上,怀初就有些着急:“他不会知道了吧!”
江蘅摇摇头,眉心紧蹙,轻声:“不知道。”
“肯定知道了!”怀初走到客厅,拉开窗帘往下看。钟简还是和刚才一样,连姿势都没变过,片刻后,钟简抬头——
怀初当着人直接“刷”的拉上了窗帘。
“他给你当门神呢!”
转头,江蘅已经不再原地。
怀初一愣,忽然,门被楼道里的风带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江蘅有些沉不住气,下楼直接问道。
钟简转头,看着江蘅,过了会,放下手里的头盔,一步步向江蘅走去。
江蘅倔强地一动不动,立在原地,紧紧盯着钟简的一举一动。
“我不想做什么。”钟简站定,“我就看看你”。
“......”
江蘅几乎冷笑,“看我什么?”
“都看。”
钟简说话显然没经过大脑,不过他看上去也不是很在意自己说了什么的样子。
钟简只是看着江蘅,从头到脚。
“......”
这对话......
蹲在楼梯拐角听墙角的怀初捂着自己嘴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你现在看好了”,江蘅不自在地撇过脸,命令:“你可以走了。”
“好。”
钟简笑,没有多停留,转身走向摩托,面对江蘅带上头盔,“你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这句,就在江蘅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离开了。
怀初简直傻了。
过了会,捶了捶有些麻了的小腿,站起来走到怔在原地的江蘅身边,百思不得其解,“钟简脑子坏了?”
晚上回去把这件事绘声绘色描述给钟聿听的时候,怀初说得口干舌燥:“你说钟简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钟聿回来得有些晚,据说发现了些实质性的线索,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向外界透露一点消息。
“嗯,他是变了很多。”钟聿把人抱进怀里,嘱咐:“这段时间早点回来,警方已经有搜索范围了,晚上出去不安全。”
怀初点点头,拿出手机,“我也跟江蘅说说......我还记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钟简那副恨不得把我丢出去的表情。可他现在只要见江蘅,他就变得和我差不多......”
钟聿忍不住好笑,“怎么和你差不多?”
“就是小心翼翼啊......我刚开始可怕你了”,抬头,笑嘻嘻,“你还咬我”。
钟聿少见地挑眉,语气一本正经:“哪种咬。咬哪里?”
怀初道行太浅,闻言规规矩矩地比划,指了指自己后颈,确认:“这里。”
钟聿憋着笑,意味深长:“哦,那是你先咬我的。”说着不客气地捏了捏怀初脸颊,“恶人先告状?”
怀初一愣,仔细琢磨了好一会,气鼓鼓挥开钟聿的动手动脚,“不是那次!”
钟聿姿态闲适,起身去热牛奶,慢悠悠:“我只记得那次。”
“......”
江蘅的信息很快就回来了,只让怀初放心,他会注意安全的。
接下来的几天,钟简隔几天都去江蘅家门口报道。
比怀初还要准时。
江蘅却是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有时候懒得赶人了,就关上门自顾自休息,理也不理。
钟简也是个知趣的,待一会就走了。
怀初后来看他俩这样,倒没了一开始的好玩意外,越想越难受。
钟聿只是安慰:“江蘅是心里有数的人。他知道怎么做最好。钟简容易头脑发热,做事不顾后果,不过这件事倒挺让我意外的”,说到这,钟聿也稍稍叹息:“他们终究不是良配。”
“不过事情总会有个结果。好或坏,都是结果。你再替他们着急也没用。”
再后来,钟简几乎就是天天来了。
江蘅月份稍大,腹部已经能够看出,不过钟简来得勤,这些变化倒显得不那么突兀。
这种僵持似乎成了两个人的习惯性相处模式。怀初就受不了了,也实在担心,想到江蘅日后会受到越来越强烈的信息素影响,在江蘅不知是第几次无视钟简,走过钟简身边上楼的时候,将人悄悄拉住,“你就让他进门待一会。横竖他也不敢做什么。等月份大了,他在的话也能让你轻松些......”
江蘅没有回答。
怀初拉着人走远几步,仔细考虑:“就待一个小时。你这几天都睡不好,夜里也会惊醒,我问过周景鸿了,再这样下去,你就得去医院待着了,医院里的环境肯定比不上家里舒适,对宝宝——”
江蘅转身,看着钟简,一字一顿:“就一个小时。”
钟简笑了笑,嘴形谢过愣在原地的怀初,几步上了楼,站在江蘅家门口,只等着主人开门。
“......”
“......”
第六十八章
进门后的两人都把钟简当空气,钟简也不客气,转了圈,最后和怀初一样,站在江蘅家书房门口晃了神。
怀初莫名与有荣焉,一边拆带来的蛋糕,一边对着钟简后脑勺得意:“江蘅厉不厉害?”
钟简回头。
江蘅立马瞪了怀初一眼,怀初小声“啊哦......”接着紧抿嘴巴,快速移开视线,鸵鸟埋头,只当无事发生。
“很厉害。”
再也没人理他了。
“现在的季节好吃的栗子很少了,上次街上买的也不好吃,我给你做了栗子蛋糕,你尝尝?”
怀初拿刀切了个十字,挨个盛在小碟子里。
每块蛋糕也就巴掌大,不过做得实在精致,栗色表皮,打了两圈厚厚的栗子泥,闻起来像芝士一样香浓,里面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和蓝莓切片,抹了海盐,一口下去,清凉爽滑。
江蘅安静吃着蛋糕,专心致志的程度一度让怀初怀疑江蘅捏的不是小叉子,而是手术刀。
怀初吃完自己的一份后便有些无聊,也安静趴桌子上给钟聿发信息,汇报事情进展,眼睛不时偷偷瞧向书房里不知在做什么的钟简。
过了会,钟简拿着本书走了出来,看江蘅吃得安静,便靠在门边低头翻着书。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怀初手机按得飞快,“我提议让钟简进门一小时,江蘅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同意了,我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万一他们又吵起来怎么办?”
几分钟后,钟聿:“钟简不敢和他吵。你放心。早点回来。乖。”
“嗯嗯。你晚饭想吃什么?”
“听钟太太的。”
怀初看了眼时间,凑过去同江蘅说:“我先回去了,他到点要是不走,就报警。放心吧,他哥忙着呢,不会去保他的。”
江蘅忍不住笑,点头,“好”,转头,钟简似乎看书看上瘾了,对他俩的谋划恍若未觉。
“你路上小心。”
“放心吧!”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江蘅忽然感受到了怀初说的信息素影响。
钟简和他的距离不远不近,但江蘅总能有意无意察觉到钟简的信息素。他们在信息素上本就不契合,所以谈不上什么天生吸引,更没有那种随之而来的基于信息素的爱欲和缠绵。
他们更像是各自占据一方的理性人,为着眼下的处境,相敬如宾。
至少,江蘅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