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契合(51)
“那也没必要动一个omega。”
钟简一口喝了茶,抬头笑得玩世不恭,“匡叔,你们这也太强盗了。一个omega而已,打发走不久好了?玩这么大阵仗?”说着眼角瞟了眼他进门后就一直关着的另一扇门。
“玩?”
匡宗文稍稍回头,望着钟简的眼似笑非笑,语气半是玩笑,半是严肃:“你哥可不是玩。小简,你知道你和你哥哪里不一样吗?”
钟简无所谓耸肩,勾起唇角,嘴里装着不耐烦:“匡叔,又来。”
匡宗文闻言笑容变得和蔼,目光却仍旧犀利。
“钟聿从来不会玩什么。钟家的每一桩生意,你哥出手了,那结果就是台面上的事。这次拿了你的股份也是。”
“只要摆上了台面,对于你哥来说,就是板上钉钉。谁也插不了手。”
“那要是被我哥发现了怎么办?”钟简依旧笑嘻嘻,“你都知道,他拿了我的股份,我要是还和他对着干,帮你、帮老头子,我怎么办?”
匡宗文笑了一声,笑容宠爱,伸指点了点钟简,“你小子也精!眼里就只有你哥了?你父亲不会害你的。至于股份的事,你是钟家的人,少谁也不会少了你臭小子的!”
“一个来路不明的omega,掀不了什么大浪。”
“你哥昏了一次头,再有第二次,他就不姓钟了。”
说这话的时候,匡宗文的神色意味明显。
钟简知道他指什么。老头子已经下手了,钟聿再想做什么,那就真的是父子成仇了。
钟简几不可见地笑了笑,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笃定。
钟聿真的在意这个姓吗?
估计他比任何人都要痛恨这个姓。
拇指向后指了指,钟简看着匡宗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现在?”
“帮叔找个会办事的医生。你父亲的意思是要切除腺体,毕竟成结这件事对钟聿也有影响,现在只有一方切除腺体,才能彻底消除生理上的影响。”
钟简点头表示知道了,看了眼手表,“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给你找人”。
“只有一个小时。”
钟简错愕抬头。
匡宗文叹了口气,回身看着另一扇门,“小简,我们开到鹭湾花了一天的时间,这个时候,你哥肯定已经发现了。只要你哥发现了,一切就只是时间问题,多等一个小时都是风险。”
过了好一会,就在匡宗文皱眉转身,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钟简开口说道:
“好。就一个小时。”
说完,钟简一把打开门走了出去。
***
起风了。
半开的铁窗发出别扭吱呀的声音,不远处有短暂喧嚷,还有人来回奔跑的声音,再远就是救护车闪烁的警示顶灯,又是一起人命急救。
钟简面无表情地看着来往人群,转身下楼,向着员工宿舍区走去。
风声大了些,前几夜散落的烟花碎屑,此刻都烂在了雪里,被扫到路边,堆成黑黑的石头一样的雕塑,无用的沉默。路灯照上漆黑一块,从里到外,密不透光,只等着太阳出来,化成一滩污水,也许最后还能留下深色的印子。
明亮的屋子里有人在,还不止一个。
笑声很浅很好听,另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逐渐靠近门边。
钟简站在门口,抿了抿唇,制止了自己抬手敲门的动作,只是让自己站着。
“……那就说好了,明早九点,我来接你。”
干净爽朗的男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钟简听到江蘅带着笑意说道:“不用,我直接去——”
江蘅看到了门口的钟简。
正饶有兴致地瞧着他和吴随因。
半边的神情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另一边似乎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嘴角弧度看上去是在笑,可视线上移,对上钟简的眼神,就会感受到其中的冷意和嘲讽。
钟简插兜站得笔直,在看到江蘅瞬间变换的神情后,整个人又变回了原先毫不在乎的样子,只是目光依旧紧紧盯着江蘅,片刻不移。
“那……”吴随因来回看着两人,客气地朝钟简笑了笑,钟简没有看他,实在搞不清状况,吴随因再次看向江蘅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来接你。晚安,江医生。”
所有的目光像是都被人狠厉抓住了,江蘅勉强撤回僵硬的脸色,弯了弯唇,“好,谢谢吴医生”。
吴随因笑着摆了摆手,又看几眼从始至终站着围观的钟简,转身迟疑几分后离开。
下楼的脚步声消失了好一会。
钟简缓慢开口:“不去送送?江医生?”
江蘅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钟简,走廊里窜进了强劲的风,他没想到钟简会找来,身上只披了件长袖外套,此刻不自觉拢紧了外套,双眼一眨不眨盯着钟简,冷声一字一顿:“做什么。”
“不做什么。”钟简垂眸扫过江蘅暴露在外微红弯曲的手指和用力过度微微发白的指甲,突然抬手将完全没料到的江蘅一把推进房间,自己也一步跨进去,身子稍半转,随手关上了门,一气呵成。
江蘅冷不丁被推得踉跄,差点没站稳,要不是钟简回身回得快,江蘅就要跌倒在地。
“啧,吴医生不在,你这跌得不是时候。”
钟简凉凉说道,手臂勾住江蘅的腰,把人扶直——
”啪”的一声,钟简被打得偏了脸。
“滚。”
江蘅整个人还在钟简怀里,此刻已经气得浑身颤抖,什么也顾不得。
钟简扯了扯嘴角,松开江蘅,往后退几步,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浑身的颤抖却没有停下,江蘅闭上眼睛,也许是用力太大,脑子里一阵眩晕,眩晕到想要呕吐。夜风的寒意还残留在身上,此刻伴随着细密的颤抖,侵肤入骨,五脏都冰冻了。
江蘅躬身,缓慢蹲了下来。
“对不起。”
钟简撇开头,没有看人,“找你是想让你帮个忙”。
没有人回答。
过了一会,很轻的喘息声,几乎听不到。
钟简察觉到不对劲,回头,“你——”
“江蘅!”
被叫到名字的那个人只是埋头蹲在地上,忽然一声干呕,像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气,江蘅一下跌坐在地,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钟简显然被吓到了,上前一把将人抱起,慌乱地四处看了看,捞过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外套,直接裹住蜷成一团的江蘅,转身抱着人就要开门去找急诊,“你怎么了?我带你——”
江蘅猝然伸手死死攥紧钟简胸前的衣服,闭眼大口吸进一口气,抬头看向神情无措至极的钟简,片刻后转开脸,沙哑开口:“不用,把我放下来。”
钟简面露怀疑,衡量了几秒江蘅这句话里的信息,但江蘅只是看着他,再没有多余的话和动作。不知是不是错觉,钟简觉得江蘅此刻的神情比先前平静了很多,不再那么剑拔弩张,咄咄逼人。
钟简走近卧室,掀开被子,把江蘅小心放了进去。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做这些的时候,钟简心无旁骛,连匡宗文交代的一个小时之后的事,都被抛诸脑后,心神紊乱,想不起别的什么。
江蘅看着钟简,蓦然之间觉得这个低头给他掖被角的人有点奇怪。
“什么事。”
钟简抬头,没有理解。
“找我帮忙?”
钟简愣了下,望着江蘅回神点头。
江蘅的脸色还是惨白,钟简一瞬不瞬地注视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伸手探上江蘅额头。
两个人都怔住了。
最后是江蘅下意识转开头。
江蘅苦笑,自己伸手摸了摸额头,眼神黯淡下来,“不是发烧,没事”。
钟简手插进口袋,捏紧,“嗯”,想了想,语气不自然:“你太累了。”
江蘅忽然感到一阵荒谬,猛地抬头看着兀自局促的钟简,嗓音尖锐:“帮忙可以,你答应我一件事。”
钟简想都没想,“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