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很开心。”江晴僵硬的笑了笑,拿湿巾擦了擦他的嘴角,犹豫的开口道“以后有空也多来看看他吧”
江崇律默不作声的点头,他看上去心情不错,把顾栩从轮椅前拉了起来,露出点笑意。
“这是我爸。”
顾栩再次疑惑的望向他“我知道啊。”
于是江崇律笑了笑,不再多话。
“崇律哥哥顾小哥哥!”对在门口遇到许止萦,顾栩已经见怪不怪了。稍稍诧异的只是她与江晴也十分熟络,不过也很容易想通。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小姑娘大大方方落在江崇律脸上的眼神里,有水到渠成的甜美,还有理直气气壮的坦然。多看几眼,很难不凭空生出一股单纯的向往。
他瞧着小姑娘低头轻笑,江崇律却盯着他。
“你笑什么。”
顾栩冲他眨眨眼,尽是俏皮的样子“笑有人喜欢你呀。”
“喜欢我很好笑?”
“不会啊,能得到别人的喜欢,你要心生感激,不能对不起人家。”
“要是我不感激她呢”
顾栩装作想了一会儿的样子,又说“那你可要后悔的哭的。”
江崇律被他认真的表情逗乐,又忍不住反驳“我才不会后悔”
顾栩停下脚步,眼中带着笑又像是带着无奈“等人家走了,你后悔想说对不起的时候,没有人来原谅你,那不是很可怜吗”
他那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既认真又带了几分揶揄,江崇律当时却没有好好打量他那星星眸子里还有没有藏着别的什么,他只是摇了摇头,好像听到了一句好笑的话。以至于很久后、很多年后,他无论身在何时、身处何地再想起来的时候都会觉得整个世界在下雨,阴霾的天上淅淅沥沥绵绵不休的雨,天空无色,万物皆凉。
许止萦像只小蝴蝶,在前面和江晴说完话,又转过来倒退着走路,她手别在后头,风也宠幸她弯弯的长发,欢快的散了半张脸。
“今年的风是不是比往年更冷了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春天才要来,顾小哥哥喜欢冬天还是春天呀”
这是个从没人问过的问题,意外被cue,他仔细想了想。
“秋天吧。”
“啊,秋天呀,秋天…哎呀..”
“小心..”
“呃…..”顾栩来不及上前,倒是江崇律在一边注意着她的脚下,及时扶了一把才没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人停下脚步,江晴走过来望见许止萦一张通红的脸和扶着她小臂的江崇律,脸上连连笑起来。
“这鹅卵石呀,铺着好看,硌脚容易摔,止萦常在这里走,以后走路得注意着些呀”
她说着无心的话,顾栩却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些意味深长。
“崇律哥哥”..
待她站稳,江崇律松开了手“下次不要反身走路,必然不会摔。”
他语气寻常温和,却容易听出比寻常多一些不悦的情绪,顾栩适时的笑了笑,三言两语安慰了几句,不过估计许止萦也没听进去,她只是咬唇偷偷看了几眼江崇律,后者却是打过招呼,便和顾栩离开了。
第65章
周恒如约在两天后回到江合,办公桌前,江崇律皱眉,右手习惯性的捏起鼻梁。
“江总,你还记得..许景行吗。”
江崇律听到这个名字就不自觉地收紧手指,蹙紧的眉间闪着难以名状的厌恶,他看了周恒带回来的东西,再一细想,几乎立时能猜透了周恒会讲出来什么。
“他还在国内?”
“不在,年前就去了国外,不过看这阵子的事情,他似乎在找冷怡婷。”
“就让他去找吧”
“那…要放人吗”
江崇律抬头看了眼周恒,对他的这个问题似乎感到了意外,周恒一顿,便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暗想自己不该顺口不过脑子问了出来,好在江崇律也没有过多言语。
“叫你去查的另一件事,有眉目了吗。”
“有,确认了,是他。”
江崇律顿了顿,淡淡嗯了一声,只是回想到了江铭几乎油尽灯枯的样子,捏着眉心的指尖更是用力了。
“需要…找人去提个醒吗”
“不用,他想做的,提醒也没有用。只要不造成实质性损失,就别管了。”
“如果他跟许景行真的联手呢?”
江崇律轻叹了口气,这种可能其实他也想过了,真到了那时候,十个眉头也不够他捏的了。
“你去停止那家实验基地的运行工作,全面停工,由总部发书面正式整顿指令,把人员偷拿物品,涉毒,一一写清,符合调查内容,全面配合调查。”
“可是..”可是这么一来,首先董事会的那群人就放不过,江合是上市公司,早就不是私人所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都在不同的人手上,平时大小动作在不损伤利益的情况下无伤大雅,但一旦造成股票波动,势必要引起公愤,这点江崇律不会不明白。
“不用可是,这件事不恶化,就是把柄,将来反弹更厉害,恶化了,那就是全面损失”
“那也不需要自损啊”
“一想到是留在许景行这种渣滓手上的把柄,我常常恨不能先把温鸣解决了。”
“这一定会对江合的股票产生波动,董事会那些人需要提前通知吗。”
“不需要,我自己来就好。”温氏是江崇律个人的恩怨情仇,本不应牵扯到公司利益,江父曾明令禁止也就是因为担心诸如此类的事情,但江崇律一时的心软还是造成了影响。
他很少能从私人感情上感到受挫或愤怒。这件事是个开端,更是个教训,他既得吃下去,还要抗得住。
许景行想做什么谁也说不清,像一条阴险的毒蛇在暗处伺机而动,动不动就想要出来咬一口,即使江合庞大如斯,也难免会因为小人作祟发生蝴蝶效应。
江崇律如今是江合的主人,如果不能迅速狠厉的拿出手段及时作出判断,也不会身居高位带着江合不衰而进。
“这些事要尽快处理完,过段时间我要去一趟美国,大概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公司”
周恒自然知道他要为什么事情去国外,点点头应了声。“那国外那位的事情,要让顾总知道吗。”
说道顾栩,江崇律抬抬嘴角,残留在脸上的不愉快夹杂着极度无奈,看上去有些怪异。
“不用说,也别瞒,他想知道就会知道的。”
“是。”
周恒接了指令,很快就光明正大的带着江合的律师团队进驻看守所,合法参与律师会面,他们终于还是不留余地的抛弃了温鸣。
温鸣被判有期徒刑十七年,他本就是棋子,碍于自身太过荒唐无知,被有机可乘,除了唏嘘两声,在众人眼中没有一点旁的价值。
温廷海夫妻两人哭红了眼,叫着闹着,场面十分难看,被拦在江崇律办公室门口,整个一层都听得见那妇人一口一句哭喊着“他才二十多岁啊!!”
江崇律听得烦闷糟心得很,心里却反而想着,顾栩二十多岁已经是宾夕法尼亚双学士学位,足以与自己比肩,反而是温鸣得天独厚,竟长成了个草包。
这件事一出,十分钟内就成了最热新闻。当天股票就出现了浮动,江崇律办公室的秘书,大道周恒,小到助理全接电话接到头疼。
股票浮动是正常的,消息一出,有正面有负面,在江合内部引起轩然大波。
接着就像预料中的一样,几个跟江父一般年纪的老古董当着面拍桌子摔文件,指责江崇律不顾大局,自私自利。他们年迈,手上又各自有些势力,大事小事,哪怕那些私底下的利益运作,江崇律一律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计较。
其实这场不小的亏,江合没有吃不下的说法,终究是个面子问题,少说几句话,多挨几句骂,江崇律自然也没有不能承受的理由。
饶是如此,被压着开了一天的会,各种明讽暗刺还是让他的心情非常糟糕。
过了九点,公司的灯火通明才渐渐暗淡,江崇律十分不耐的松了松领口,他大步走在前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多么烦躁,然而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动作却轻了下来。周恒略一看,是顾栩靠在沙发上,可能等的太久,抱着肩像是睡着了。
江崇律低声说“你先下班,有事明天说吧。”
周恒轻声回了句好,顺便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