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俊美的男女走在一起,商场里回头率奇高,一楼的化妆品台,有胆大的营业员上来搭讪,推销产品,是香水。
宋轻扬走的慢,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顾栩便停下了脚步。
“要不要试一试?”
这是个男人,是个极温柔的男人,宋轻扬很想矜持的摇头,但她忍不住。
“小姐,这是我们时下最流行的味道,蓝风铃,您闻着还好吗”
闻过顾栩也闻过的试纸,宋轻扬她心潮澎湃,压根记不得什么味道。
“这个怎么样?”
顾栩递过来一张试纸,其实宋轻扬还是闻不出味道,她只顾着点头道“好闻”
她看着顾栩买单,看着顾栩提着包着小盒的香水送过来,她收过十万百万的礼物,竟也不如眼前这简单一笑。
“送你,谢谢你陪我逛街。”
他身上沾了香水的气息,整个人都是甜的。
至于怎么到了公司,回的家,她就像缺了记忆,心酸而难受,无限接近一个人,无限接近不可能。
顾栩的腿有些肿,他是突然觉得鞋有些不合脚起来,不知道是吃的太过了,还是走的多了。好在他在办公室不须走动,脱掉鞋舒服了许多,谁知等他下班时再穿鞋,已经很难再塞进去,整个下肢异常麻木,酸胀难忍,他盯着自己突然变胖的脚,有些发呆。
可这些天,江崇律烦心事实在太多,他又怕江崇律想多,也没吱声。
江崇律回家会更晚一些,有时候会有饭局或电话会议,一般晚了他会记得给顾栩发讯息。
顾栩一般会打车回去,这天他腿脚肿的着实有些严重,走一步路都会觉得很是难受,于是出门时条件反射的靠在了墙壁上等电梯。
顾正中出现的很莽撞,提着些食物袋子出电梯遇到了顾栩,他大约是来找梁纪的。这些天也能感觉顾正中刻意避开自己,顾栩笑了笑,他这个弟弟,大概是忘记他还是自己的助理了。
“今天也要加班吗。”
顾正中撇开头“不加班,梁总加班。”
“嗯,那你快去吧。”
顾正中看他走过来按电梯,整个人看上去困倦疲惫,咬了咬牙问道“江崇律呢。”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顾栩答道“应该也要加班”
“你等着,站这儿”
他走的快,顾栩蹙蹙眉,又重新靠回了墙上,等顾正中送完饭回来,他睁眼已经眼睛发红了。
顾正中最是牙痒他这个状态,非常恨铁不成钢但又偏偏骂不得。他把车开的飞快,一路上没说话,把顾栩扔在门口就走了。
他这气生的霸道又可爱,顾栩摇摇头,一步一摇的挪进了屋。
他隐隐觉得不舒服,胸腔闷涨,腿很重也很麻。怕陈伯多说什么造成麻烦,回来后他匆匆洗澡,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江崇律最近真的非常忙,过完年老的项目跟进,新的项目开启,连轴转,等他回家后,陈伯有些忧心忡忡的告诉他顾栩有些发烧。
江崇律不在家的时候,陈蒙一般隔几个小时就会去看看顾栩,一想到这个习惯是从温屿身上移过来的就觉得异常心酸。
低烧不严重,陈蒙说他可能只是累了不适应,多过几天就好了。
他睡得很熟,这个心脏太容易疲惫,这样一来顾栩的睡眠状态比以前好了太多,他刚找到顾栩带回来时,抱着顾栩常常不知道他是在睡觉还是昏迷。
低烧让他呼吸声有些重,他拿手覆在心口,一脸的乖顺样子。陈伯交代要让他按时吃药,不能发展成感染,会加重肺损伤,江崇律才不得不狠狠心把他弄醒。
顾栩醒来轻轻的咳了一阵,迷茫中酸麻的四肢还没恢复,只模模糊糊看见江崇律拧着眉严肃的站在床边,他反应不过来,不好的记忆在一瞬间涌上来,额头立马出了一层薄汗。
“你发烧了。”
这四个字冰冷的像梦魇,顾栩一阵哆嗦,抑制不住的又带出一连串咳嗽,江崇律要伸手给他把被子拉上去却不料“啪”一声被顾栩挥开了手。
那手僵硬的顿在半空,顾栩晃晃神,不自在的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吃完药再睡。”
顾栩麻木恍惚的接过药吃掉,吃完又滑进被窝,江崇律以为他是被吵醒心情不好,也不去计较,洗完澡依然躺在他身边依然伸手圈住他,掌心贴着后腰。可顾栩却没有再睡着,他心脏总会闷闷的跳,又重又累,时快时慢,快的时候他心慌觉得血气上涌,慢的时候又全身无力眼睛都睁不开,他常常要等到江崇律睡着了发出平稳的呼吸声不会因为他的动作而醒来时,才会皱着眉把手压在胸口,掌心的温度会平和心脏的感知,会得到熨帖一样平稳下来。
他再一次做梦梦见了冷怡婷,梦见了温屿,梦见了无休无尽的剧痛,那种全身骨头连着筋一起被打断了的痛曾让他恨不得当场死亡,这些全是他醒了后一度不敢去触碰有关的一丁点记忆。可它们从未消失过,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扎了深根,每当稍有安稳就会立马出来作祟。
江崇律沉沉的睡着,眉目清俊,沉静如同西伯利亚雪松一样的人。想着这个人,因为温屿,厌恶他受伤,排斥他生病。现在却也仅仅会因为他胳膊肩膀的青紫,划破的指尖变了脸色,心存怜悯,体贴的给他涂药包扎,关心的问他疼不疼。
真是个好人啊。
顾栩看着臂上的一片片瘢痕,扯出苦笑,该怎么张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他是真的不疼,
不光是心脏肝肺感觉不到疼,皮肤撞到青紫不觉得疼,连刀扎破皮肤也不觉得疼。他是真不记得自己撞在哪里,因为他再也感觉不到疼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场极度的虐刑中,不但失去了正常的身体,还被剥夺了疼痛的感官,仿佛这一辈子的痛,都已经在那一天经历完了,从此哪怕万箭穿心他都不用皱着眉头了。
他不会再觉得疼了。
指尖抚过鼻尖,抚过嘴角,这些江崇律都不知道,只是失去了痛觉,以后可能还会失去视觉,但至少还有颗半衰的心,不长,也许还能再跳久一些。
可如果坚持不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每个深夜,每当想到这些,疲惫的心就会对这个身体格外的宽容,容许他漫无目的的绝望,又周而复始的在绝望中多给自己找一些活下去的理由,
第64章
第二天,江崇律拦下了上班的顾栩。
江晴见到俩人同时出现在江铭的病房中难免又露出了些闪避的眼神,也不知是江崇律不察还是并不避讳,顾栩落后几步他便等在门口,极其自然的和他一同进去。
再豪华的病房,也是病房,盖不住医院特有的沉闷味道,江铭住院卧床数年,头发花白,纵使保养的再好,那些苍白失色的肌肤也显得松弛瘫软,他脸上那些当年叱咤商界的风华和气度几乎消失殆尽,反而是这种虚弱和苍老让他看上去更好接近。
护工把他推到窗边,他似乎能感受到今天的阳光尚好,正闭着眼睛享受人间的温度。
“爸”
顾栩看着江崇律走了过去,轮椅被转了半圈,那无法坐直的身体佝偻半蜷在椅中,脖子上围着半圈毛巾是用来擦去他无法闭合的嘴角里淌下的口水。江崇律皱皱眉,靠的不是很近。老人不知是认没认出自己的儿子,虚虚抬起手,却没有着落,江崇律压根没想去碰。
顾栩见状心里蓦的有些发闷。
江晴走了过来温声解释道“江叔时好时坏,有时候是认得人的。”
江崇律没说什么,倒是喊了顾栩一声,江晴话语一顿,面上有些不自然。
“顾栩,过来打个招呼吧。”
江铭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更不可能认识顾栩是谁,顾栩稍稍疑惑,还是弯腰微微一笑
“江总,你好,我是顾栩。”
他递出去一只莹白的手,半蹲的身体看得见深藏的发旋,他只是惯有的认真礼貌,没想过江铭会有所回应。
然而那只虚软的手再次抬起,轻轻的碰到了顾栩,苍白的手上有很多老人斑,又暖又软。顾栩下意识的握紧,心里一阵的酸。
“阿 …啊…咿..”他似乎很高兴有人握住了他抓空的手,竟久久未放,他笑起来的时候口水一滴滴的往下掉,在即将挂落到顾栩手上时,还是被江崇律抬手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