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叔。他拉的很好。”
“嗯?”
“他是国家一级小提琴家,曾经的国家交响乐首席小提琴”
梁纪震惊了,这么好的家庭吗。
顾正中悠悠叹了口气“他教我的。他叫顾至远。”
梁纪睁大眼睛,看见顾正中说话时也正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他有些窘迫。可是这个名字,竟那么耳熟。
直觉不该再知道更多,梁纪推开车门,往家走了几步,复又回头走到车窗边敲了敲。那人降下车窗看着他,眼神还是又散又倔强,明明各处棱角都尖利的像只小狼,偏偏自己还觉得他可爱的紧。梁纪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被酒精点着了,火星正好烧到脑。
“顾正中。”
“嗯?”
“你不要去喜欢顾栩。”顾正中转过头,眸中突然一缩,被戳穿心思,他可能不知道怎么回应吧。梁纪心想,于是挂了个笑脸,把他的脸掰了过来面对面。
梁纪趴在车窗上,俩人靠的极尽。几乎鼻尖对鼻尖。
“不要去喜欢他,考虑考虑我。”
顾正中的眼神已经从不知所措变成了震惊,梁纪心中冒起点点涩意,只好浮起笑容拍拍那张令人心生动荡的脸蛋
“如果做不到第二条,就记牢了第一条。”
第29章
周恒是个办事相当仔细的人,让送到家,就真的送到家为止。
顾栩的那辆760行驶的速度不快,周恒便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甩也甩不掉,何况顾栩根本没注意到,他浑浑噩噩,完全靠惯性开车,不思考也不用反应大脑就知道往哪个方向拐弯,在谁的家门口停车。
家里亮着灯,顾栩打开门的时候,觉得人有点颤抖。
等开门见阿姨怕怕斯斯的眼神望过来,顾栩才轻轻呼出一口气,竟不知道是心里轻松了些还是更凉了一些。
“顾先生..你回来了。”
阿姨回来了,以往阿姨是不会主动过来打招呼的,更不会主动问好,她生性胆小自卑,主人在家她总是恨不得躲起来。今天不仅主动打了招呼,顾栩坐下时她甚至端过来切好的水果和热茶。
又是草莓呢….
“最近过的好吗。”
“好..江先生和温先生都对我很好。”
“嗯,不过我不喜欢吃草莓,也不喜欢喝热茶。”
“可….可是江先生说…你胃不好…所以我…顾先生..喝点热的..对胃很好的”她认真的样子脸色通红,顾栩望着她许久,心中渐冷。
她短短时间里学会了关心,她学会了说话,学会了交流,但还没有学会如何对视一双冷漠讥讽的眼。
对一个无辜的阿姨撒气一样的行为使他面目可憎,可是胸口澎湃的堵塞感太冷太尖锐,他无一处不感到因血管扩张而牵连的痛。
“明天还是回江小姐那里吧。”
“可是……”阿姨捏着围裙的衣摆。满脸的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顾栩已经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对不起阿姨,早点休息吧。”
“江总。”周恒不低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响了起来。江崇律收回落在自己手掌上的目光,抬眼过去,白大褂的医生正走过来。
“怎么样。”枯坐半宿,他嗓音有些哑涩。王医生眼中也是疲惫,他抬头轻叹了口气道“不是很乐观。”
自然是受外力影响导致的出血,但温屿本身的抵抗力免疫力已经差到无法靠简单的药物达到止血功能,如果不及时处理,失血、机能丧失、并发症感染都是猝不及防的。
江崇律捏了捏眉心。“尽快做移植准备吧。”王医生凝眉不语,他已是业界权威,近年来一路得江氏提拔,更是在这个领域界占了不少个加身荣誉。温屿这个病情本身就复杂,又因为身份特殊,整个医疗团队都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他一时不说话,江崇律又抬眼看他,这个江氏的接手人。即使是被他坐着仰视,也让王医生决定压力异常的大。
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温先生的病情复杂,病程过长。我前段时间深入做了病情分析,对手术方案甚至并发症都做了很多考虑,甚至对目前两种移植方式针对性做了预想…..”
王医生看江崇律正皱着眉等他说下去,他有些为难的说道。“干细胞移植虽然更快更好,但针对预后稳定度以及对照温先生之前的一次适应性综合考虑,我们认为…..还是进行骨髓移植更好。”
“不行。”
江崇律几乎没有考虑,脱口而出,两个字一出口,他自己愣了下,随即别开眼光抿唇不语。
王医生有些局促和为难,不欲多劝,周恒说了一声谢谢,他便略一点头,先走了。
国内气候不差,深冬季节温和宁静,温屿躺在床上,非常瘦弱,他每日精神都不错,只是身体机能衰败明显,体力不持,早就睡着了。
江崇律静静在床边站了会儿。
“他怎么样了。”
周恒低头略一想,就明白不是在问床上躺着的人了。
“顾总还好。”
江崇律也显得很是困倦,不断地揉着眉心,公司到了年底,正是最忙的时候,这边温屿状况百出,明天甚至要和梁纪一起赶去加拿大驻地公司去做年底总结和下一年的规划,于情于理,一年一度,作为江氏的最高领导层,他不去说不过去。
“是我过分了。”周恒目光顿了顿。江崇律低低发出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叹的声音,又说道“我太贪心”
周恒知他并非是想聊天,闻言也只是默默不语。这天事情发生的突然,多的是敏感,司机小邵被周恒支走,江崇律在沙发眯了会儿,直到温屿醒了,说了几句话才走。
周恒也这样陪了一夜。早晨送江崇律回别墅,正巧遇到他上一个早晨刚亲自送回来的阿姨出门。
问清楚了情况,江崇律眉头皱的死紧。周恒开口让阿姨还是先在这呆着。阿姨慌张又瑟缩的看着江崇律。
“那就送回去吧。”江崇律语气冰冷。
江崇律上了二楼,卧室干净整洁,没有皱褶的床铺是江崇律昨天早晨一一摊平的。他皱着的眉头拧了起来。
书房的灯在天亮的清晨只留下不显眼的一小片投影。江崇律推开门,顾栩只穿了一件衬衫,两手抱肩,侧身斜斜的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早已待机黑屏的电脑旁还有半杯黑浓咖啡。
江崇律既觉得很累,又觉得心里很烦。他忍不住想跟这个人清清爽爽的把什么都说出口,把一切都拿出来明明白白,再痛痛快快的吵架,也好过在这种互相压抑、隐瞒的沼泽里越陷越深。
顾栩睡得不熟,闭着眼睛,额发挡住了半边眼睛,侧脸已看不出有指痕。江崇律走近两步,刚想伸手出去,顾栩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他见江崇律站在面前,和伸过来的手,下意识的皱眉,偏过头去。江崇律只好捏成拳收了回来。
“阿姨是怎么回事。”江崇律嗓音哑着,顾栩却也没有好到哪里。他坐直身子回到“我不用照顾”
江崇律收拾散乱在桌面的纸张,闻言顿了顿道“也好,正好最近温屿需要”
顾栩从椅子上站起身,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杯,江崇律正好也要去收,咖啡竟还带着温度,想起顾栩醒来清明的眼神,江崇律心中生怒,手上施力,把咖啡杯夺了过来,几滴咖啡渍溅上了顾栩雪白的衬衫。
顾栩抬头从衬衫看到江崇律脸上,江崇律唇角斜勾,盯着顾栩没有温度的眼睛,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苦涩至极的咖啡。随手摔了手中的纸张,他五指拖着顾栩的后脑,将他压至眼前,闭眼就咬住他的唇给他灌了下去。
“你很喜欢咖啡吗。”
“怎么样,你是喜欢这种甜吗。”他没有松开他的头,近在迟尺感受着顾栩慌忙中咽下去的咖啡带起呛咳到轻轻震荡的胸口。
顾栩脸色通红“你干什么!”
江崇律的吻,又重又苦,顾栩想躲,总是被掰着头拉回来,他难得的瞪着眼睛,出现恼怒的情绪。江崇律却不放过他,顾栩从不跟他吵架,更不吵闹,大多数时候生气也不会,他只会憋着,藏着,若是一直忍着也好,可他又忍不住,他有一千万种办法折腾自己,他该是崆峒派亲传大弟子,甚爱伤己一千,达到伤人八百的目的。
江崇律对他这一点痛恨至极。这一点痛恨,有时候就会令人完全忘记所有的好。哪怕全世界知道,顾栩很好,只要有这一点在,在江崇律这里,就是不好,他让江崇律从脚趾到心头到脑门,全都密密麻麻的被蚂蚁咬过般的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