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不想上学+番外(93)
叶老师的桌子上照旧有两张成绩单。她这次没圈画也没给他分析,付罗迦就自己去研究了下县里文科历年的排名录取情况。
他告诉许之枔,这个成绩够得上F大的国家专项计划分数线。许之枔听了反应并不强烈:F大是什么学校,在哪儿?
“你知道几所大学?国内的。”付罗迦忍不住问。
许之枔在纸上写下了清华北大,然而撑着头想了会儿,又写了z大、s大和临市的一所师范学院。
这是付罗迦这辈子头次看见这几所学校同时出现在同一页纸上——甚至还并列在同一排。
他揉了揉许之枔的头,叹口气。
“有想过去留学吗?”
“你想去国外?”许之枔很意外。
“不是……我是问你。我觉得你说不定可以——”
“我跟你一起啊。”
最近说话总会绕到这一句上面。付罗迦清楚地看见他们之间不对等的那些东西,感觉到一种无力。
给许之枔挑礼物时遇到的困难更是加重了这种挫败感。
他甚至不确定许之枔喜欢什么。不吃葱、不吃菜里的辣椒、爱甜口等等琐屑对选择并无帮助——可他知道的只有这些琐屑。
最后他挑了个青轴键盘,在办公室的电脑里下的单,填的地址是学校。
许之枔收到后很开心。
他却在想是不是自己送什么许之枔都会是这个反应:那样的话跟什么都不送有什么区别?
他给商家打了好评,从旁边的打印机里抽出刚印好的模拟卷。
叶老师拿着浇水壶站在一盆金钱树前边,捣鼓一会儿转头跟他说:“你要是觉得教室吵,自习课就也在办公室上吧。钥匙给你一把,周六的时候想来也可以来。”
“来的时候顺便给这些花啊草啊浇个水。”
“……好。”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家里的绿萝。可能死了,也许没有。
电话接通了。
“你妈妈今天状态还不错……”外婆很欣喜,“来我把电话给她啊——”
他直觉接下来要出现非常刺激耳膜的喘息声,就把听筒拿远了点。然而他只听到一声很微弱的呼唤:“付罗迦?”
他怔了下。然后那边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看向屏幕,发现电话被挂了。可能是误触。
他没再拨。
孙奇亚转了班,是叶老师亲自找学校要求的。他闹过几次,有一次付罗迦在场。
“李婷婷跟赵一飞去学校外面开房!周临涯跟李文嘉在男厕所外边亲嘴!付罗迦还她妈天天跟许之枔出双入对!这些人你怎么不管!!!凭什么就死咬着我们不放——”
除了付罗迦在因为周临涯的事兀自惊讶,其余被点名的都脸色铁青。
“先管好你自己!你知道跟别人比,怎么不先比比成绩?我要是你早就觉得羞耻,自己回家反省了!给脸不要脸!”
孙奇亚骂她是母|狗。叶老师踹了他一脚,他妈妈刚好到了教室,他没还手。
他妈妈也上了讲台,撸起袖子给了他一巴掌,气势胜过叶老师许多。
叶老师在一旁看了会儿,可能是觉得讲台神圣不可侵犯,除了老师外有人在上头发脾气不太妥当,就把两个人都请出了门。
付罗迦以为事情就算完了,结果却在第二天在办公室上自习的时候看到周临涯被她爸爸领了进来,还有他们班的张婷婷。
那天被提到的几对都有代表在场。另外两位看起来很疑惑,奇怪为什么就他一个人是坐着的。
女校长说:“里面有学生自习,我们出去说。”
周临涯的目光都快在他身上瞪出窟窿了。最后她跟李文嘉都没事,因为监控里没找到任何痕迹,李文嘉也一口否认了。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后他折回楼上取课本。教室里面有人,但不是李鑫。
周临涯趴在座位上。肩头不断抖动。她听见脚步声后抬起了头,脸上全是泪。
付罗迦不知道说什么,拿了书就准备离开。周临涯突然出声:“有纸吗?”
她抓起付罗迦递来的一沓纸往脸上一盖,然后开始号哭。
付罗迦听了会儿什么也没听出来,本来又想走,犹豫了会儿又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我不是因为那个神经病伤心!”她把嘴露了出来,语调嘶哑,“我伤心我的成绩……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
“你们男的都不是好东西!我也要去当同性恋——他妈的呜呜呜呜——你干嘛要喜欢男的呀?!你不知好歹——”
“叶琴也他妈不是东西——”
她把能骂的都骂的差不多了以后情绪总算平稳下来,转头看他。
他莫名有些紧张。
她挑高的眉头有了那么一点点回落趋势,仿佛准备缓和态度了跟付罗迦好好说话了。这时窗户突然被人敲了敲。
“今天不去跑步了吗?”许之枔往前伸头,鸭舌帽的帽檐一下撞到窗棂上。“哎呀。”
缓和的迹象烟消云散。周临涯一把推开他:“赶紧滚滚滚——”
第93章 第 93 章
“……十点半校警会上来锁门。”他没忘提醒。
“再等一下!”他正要关上教室门时周临涯又喊。
“楼道灯坏了……”她横过手臂擦擦脸,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扫进书包里,快走几步跟了上来。“我跟你们一起下楼。”
你怕黑?
付罗迦没敢问出口。
十一月刚过去几天,四季桂从校门一路开到了城边,香气幽淡,乍看如同枝芽间结了霜。气温从十月末就开始大跳水:几天前长袖还穿不住,现在恨不得裹棉袄;迎着风跑起来的时候露在外边的皮肉像被鞭子抽打一样疼。
教室通风通得少了,坐久了很容易犯困。付罗迦无数次放下笔活动手指,但还是越写越僵硬。
他盯着一道题干冗长的物理压轴题揉太阳穴,发现头痛无论如何都无法缓解,眼睛也涩得要流泪。
高三想要忙起来非常简单。考试的频率在上升,平均下来每周至少有五堂两个小时以上的整卷考;一轮复习过去了大半,各科又多出了几十页的模块小测。想要轻松也找得到方法——以上的内容都不强制要求完成。
付罗迦“累”的阀值本身就不高。兜着袖子靠在椅背上闭眼睡一节课这种事他不是没干过,只是醒了还得继续刷题背书。
勉强还是在在答题区域写了两笔。答案一翻,从第一个数据就开始抄错了。
他闭了会儿眼,把草稿本翻到新一页,开始算离最近的一次稍微长一点儿的假期还有多久。
在那之前——
“让对你们负责的监护人来开家长会,不要总是让远了八百里房的亲戚或者耳背得雷都听不见的老太爷老太婆来凑数!到时候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说,别以后什么都不知道又来找学校闹——自己想想离高考还有多久?还是那个样子,死也不改——”叶老师在班会课上说。
即使有家长会这回事他谁也不告诉,叶老师也会通知爸爸。这就有点烦。
教室里有些骚动——数学老师走下来检查昨天布置的试卷上的练习题了。也不是全部检查,一般他只看几个人,很遗憾其中就包括付罗迦。
付罗迦却没找到本来该放在桌面上的卷子。他稍稍一想就记起来那张卷子被夹在笔记本里一起落在许之枔那儿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的呢,我看看你正确率。上次考试那几道题错得不应该嘛,怎么是你的水平呢——”
“我卷子没在这儿。”他如实相告。
“啊?放哪儿了?去拿呀,等会儿我们要用。”
他犹豫了。
“要不然鲁迪你们一起看——”
“他哪儿是没拿啊,我根本没看见他做过。”
鲁迪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朝表情复杂的数学老师点点头,“我现在去拿。”
从教室出来骤降的气温让他慢慢清醒过来:他为什么要在人家上课的时候去找人?许之枔可能根本没把那个本子随身带着。
想是这么想,脚下却没停。二班后门没关,老远他就看见空荡荡的讲台——他们没有老师守班。教室还是那么空,人数不到座位的一半,没来的多半是在参加艺考的集训。
他松了口气。
再往前走两步就能看见许之枔的位置了。照理说许之枔应该在,不过也不排除他在家睡觉或者跟家里人去玩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