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不想上学+番外(92)
日光灯管还留有一抹荧绿,一块手机屏亮起。
“十一点了。你困了吗?”
“还好。”他又揉了揉眼。
“刘杉桐那边有防风灯和电筒,我去找找。”
“阳台好像有声音。”
“黑咪又在踩那些花盆……”许之枔打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他把桌面上的东西收了收,没能找到许之枔那支笔的笔帽——或许根本就没有。
许之枔拿来了两只手电,亮倒是亮,只是照到的地方面积实在有限。据说能防水,他把其中一只放在淋浴间的置物架上。
许之枔洗了很久,他拿着另一只手电去阳台转了一圈,头发都快自然干透了。光柱无意间扫过卧室窗户时他发现窗帘被拉上了,就从客厅那头进了屋。
许之枔坐在床边擦头发,脊背有密集的水光。付罗迦是过了会儿才发现他没穿上衣,只在腰上围了条浴巾。
付罗迦停下脚步,许之枔突然也打开了拿在手里的电筒,两道光柱即刻交汇在一处:“看什么呢。”
“……小心着凉。”
手电筒被调转了一圈,一头抵在下巴,面部的阴影被光线夸张出来。“恐怖吗。”
付罗迦在床边坐下。刘杉桐的“幼稚”仿佛就在耳边,他说:“很好看。”
“我有没有给你说过?”
“什么?”
“我想跟你做|爱。”
付罗迦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机器突然开始运行,氧气随着嗡嗡声离开他的细胞、组织、器官。“……现在?可是……”
光柱搭成的桥断开了,圆形的光斑扫过衣柜、书架和天花板,咕噜咕噜旋转着,与此同时他腿上一重。
约1k字
……
教室里有人打翻了一瓶花露水,呛人的香味在几小时内把人里里外外腌透了,连午睡的梦里都充满了这种味道,仿佛夏天还没结束。
林阿姨在电话那头说,临市的柑橘品相已经很好了,什么时候让你爸爸带些给你。
“水蜜桃有吗?”
“现在不是吃水蜜桃的季节呀迦迦……”
他“唔”了一声,说自己只是随口说说。
确认处分名单里有李鑫和孙奇亚后他从办公室里出来,拿出一部手机。已经在各个群里流传的所谓“许之枔混gay圈的证据”不过是一张许之枔坐在台球室沙发里玩手机的照片,甚至能在图上看出他兴致并不高。唯一能联系到同性恋的地方是旁边穿长裙的中年男人。
他编辑了很长一段话然后发了出去。可能会有人发觉措辞风格根本不像本人,或者是认为许之枔根本不会发这样的说明——都不重要。内容能起作用就好。
相比没什么实证的“许之枔是同性恋”,“李鑫孙奇亚谈恋爱”经过校方通报,引起的风浪自然更大。何况还是有不少人——比如周临涯——潜意识里还留存有对许之枔的好感,一个她们更倾向于相信的解释摆在面前,说不定能够动摇最开始的想法。
不相信也没关系。能缓和一点点也好,他不太愿意去想许之枔这几天受到过什么样的针对。
这段文字的大意是,照片是李鑫偷拍的,许之枔完全不知情,他不记得这是哪儿,但记得好像是李鑫在办生日聚会。在场很多人都是李鑫和孙奇亚的朋友。
孙奇亚他妈妈还在跟李鑫的爸吵,嗓音嘹亮,隔着几层还能听清。他座位背后的书包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鲁迪捡到一半停下,伸手拨了拨那个挂饰。
“好娘炮啊。”他撇嘴。“你们是不是在心里都觉得自己是女的?”
付罗迦把书包一把扯回来。“别碰。”
“李鑫那么壮嗓门那么粗,居然还是同性恋……没看出来他跟孙奇亚搞起来了,”他意犹未尽,“你们这些人都好怪啊。许之枔——”
“闭嘴。”付罗迦说。
那晚以后许之枔好像彻底迷上了肢体接触,还说其实真正想要的人是他。
“就是你。在床上都缠着我要亲要抱。”
付罗迦提到那天还是会脸红,还痛不痛实在问不出口。
“下次我要先喝杯酒。”许之枔让他摸自己的脸,“我疼得都哭了。”
“我……”他刚想道歉,却发现触感不太对。
“是你的东西。”许之枔笑着笑着抽了口气:“嘶——”
期中就是一诊了,复习资料又多了一打,上缴的费用名目繁多。
高考报名开始采集信息,一个班一个班轮流到一间临时安上设备的教室验证身份。先取指纹,然后是人脸识别。气氛没什么紧张感,倒是有不少人因为见识到了新玩意儿比较兴奋。这个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这所学校居然有不少复读生——照理说不甘心结果的大多会选个适合读书的地方再战一年。
“这儿有谁掉的身份证——”
他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是许之枔的,就再自然不过开口:“给我吧。”
然后又结结实实挨下了一屋子的起哄。他心里没什么波澜,头也不回迈出教室。
“你为什么要学我?”他问许之枔,“就是你表姐说的那个——”
“因为……因为我受不了你不见了。”
第92章 第 92 章
他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如果能像你一样或者干脆变成你,我就用不着随时想着你了。”许之枔垂眼,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语气慎重。“是个歪理,但那个时候对我有用。”
“变成我?你是怎么——”
“当时我对你的习惯再熟悉不过。比如说话语气,喜欢的手势还有口头禅。”
实在是……难以置信。
付罗迦缓了又缓才接上下一句:“……你居然能记住。”
“我当然记得。”许之枔语速忽然变快,“不止是说话和动作……是我能在你身上发现的一切东西。我都喜欢。而且也不止是我——”
“你那时候的样子很受人欢迎,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最清楚了。你不是说那些人‘喜欢’我?其实那都是喜欢你,因为我是照着你做的。”
“这不对。”他脱口而出。“错了。怎么能……”
“你是你自己啊,”他伸手碰了碰许之枔的耳垂,“你用不着照着任何人做。”
许之枔的眼神依然沉静甚至清澈,没有昭示出任何危险性。
他朝付罗迦眨眨眼。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对我很重要,以前也是现在也是。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有负担。”
“这对你自己不公平……”
“好了好了。你不是要我开心?那闭眼——一,二,三——看!”
他差点没跟上节奏。许之枔把一张黑胶唱片塞到他怀里,他看了半天才认出泛黄包装壳上的三个醒目的字是“王靖雯”。
“你没机器播,可以摆在书架上当个玩儿的。”许之枔说。
它其实完全值得被裱起来挂墙上。哪怕他此前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也大概知道初版的天后唱片被转手时价钱可以标几位数。
“不喜欢?”
他的笑容来得有些迟了。许之枔看了看没被接过去的唱片,眉头拧了起来。
“没有,我就是在想……你想要什么?我也想送你东西。”
许之枔只拖长尾音说:“你心不在焉。”
“我没有。”他把许之枔抱住。
许之枔把双手举过肩膀,悬在他后背上方:“看,我就说每次都是你先要抱的。”
他在沐浴露的香味里安静沉思了一会儿。
“以前我们是什么样的?”
他突然问。
“跟现在一样啊。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
一诊的题目出的比前几年要难,付罗迦没能做完理综,答题纸背面的选修部分基本全空。
因为是市里教研所自己出的卷子,题目大多数是原创。不少人跑了几趟厕所——应该跟人碰头商量去了,回来后还是愁云惨淡眉头紧锁。
他倒是很平静:自己与真正优秀的那些人、县中与省重点、西部山区与东南沿海地区的差距绝不止这些。
在许之枔问以后去什么地方这个问题之后他花了点儿时间研究这些。本来是不用费心思的,变数是许之枔的一诊成绩。
文科更容易出黑马。他懂这个道理,可这个全县第四还是让他心里一乱。
“真的是意外,”许之枔边吃冰淇淋边说,“这次数学很简单,不拉分;文综分我也不知道怎么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