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不想上学+番外(51)
“我要看,看你编!”
“是要新的?”付罗迦竭力耐心。
“嗯!”
“……可以。”
付罗迦低头摆弄,但还没成型的时候在水里边玩得挺欢的哥哥突然叫了声:“康乐你过来!”
弟弟一下子站直,好像先前没有受过冷遇一样,开开心心地回答:“马上!”
还毫不留恋地在跑开的时候在那一窝东西上踩了一脚。
付罗迦扔开手里的半成品,深呼吸。那家的家长这时候刚到河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忽然有一两点水珠溅到面前,他愣了下,然后看过去。
两个小孩都在远处。离他最近的水面空荡荡的,一点点涟漪一圈一圈泛开。
付罗迦沉默一会儿,“在水里听得见我说话吗?”
水面开始颤动起来。一瞬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坐在一台正闪着花白点的老式电视机前等待下一秒就会出现的清晰画面。
然后他就看到许之枔的头从水里冒出来,脸上还挂着水就开始笑。“我表姐以前就这么吓过我。”
“……”这么一脸灿烂地冲人笑怎么可能吓得着人。
“这水真的有点冷。”许之枔把额前的湿头发往后耙了耙。
“上来休息会儿?”
于是许之枔慢腾腾地上了岸。付罗迦看着他一路走过来在身后留下的水迹,问了句“带没带浴巾”。
许之枔偏着头,“忘了。”
“那你到有太阳晒的地方去吧……这边呆久了会冷。”
“用不着。我就在这里好了。”许之枔四处看了看,“坐哪儿呢——”
付罗迦起身让他,被他按住了。
“不用了,我就换个衣服。”许之枔手臂上的水甩到了他脸上。
“不游了?”
“嗯。”
“……怎么了?”他猜许之枔会说“没意思”——自己的脚伤的确非常扫兴。
许之枔原地蹦了蹦,“你一个人在这儿坐,坐着坐着又会不开心了。”
“……不会啊。”他神情茫然。“为什么不开心?”
许之枔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就开个玩笑。我们另外找个地方钓鱼玩儿吧。”
整个下午基本就是这么过去的。之后另外找的那个地方水流稍急,汩汩的水声时时环绕耳边。拎着空桶回去也没什么失落感——主要是很多时候起码有一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许之枔身上。
因为凳子只有一个,所以另一个只能坐地上,但许之枔不满意于这种解决方式。
因此许之枔提议两个人都坐地上。付罗迦挨着他坐下的时候也没有多想,然而不到半分钟就感受到了许之枔逐渐移过来的重力。
付罗迦偏头看着他。
“我好累啊。”许之枔终于把头点到了他肩上。
付罗迦没说什么,转过头继续观察浮标。
许之枔头发还是湿的。水汽绕着他脖子慢悠悠地溜过去。
许之枔继续以同样懒散的语气说,“我好想吃鱼啊。”
付罗迦握紧鱼竿,“我尽量吧……”当然,希望不大。
过了会儿许之枔突然伸手横搂过他的腰,他吓得鱼竿都没拿稳。
“不钓了。”
“可是鱼——”
“农家乐有。点杀吧。”
“……”
晚饭吃完之后把车停到他们面前的还是林焱。回去的路上付罗迦接到了他妈的电话,全车人瞬间屏气凝神。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寻常:“……喂?”
“我在医院看你姨婆,顺便问了下医生,”他妈那边倒是挺嘈杂,“你那个疤破了的话就要特别注意,等会儿你打个车过来,最好方面给医生看一下情况——”
“没事……用不着看了。”
“这开不起玩笑!感染了是要出大问题的!你马上过来!”
“……好。”
挂了电话后他跟许之枔解释:“她让我直接去医院。”
许之枔点点头,往他身上看了看。“没多大问题,看不出来出过门。林哥直接开过去吧。”
“……麻烦你们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林焱笑笑,“这有什么麻烦的。”
许之枔没说话,把手搭在了他肩上。
紧绷着的肌肉过了很久才放松下来。
“到了。”
付罗迦看向许之枔。旁边救护车上的警示灯让许之枔的脸被红蓝两色同时盘踞,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笑被分成两半。
“周一见。”
付罗迦点点头,又听到他说:“今天怎么样?”
付罗迦其实是有些不明白一直跟自己呆在一起的人为什么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自己的“今天”跟他的“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今天……今天很好啊。”他想不出什么词。“景色很好,很漂亮。”
“你呢?”看到付罗迦困惑的眼神许之枔轻轻补了句,“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
“关心你嘛——那就是还可以有下次的意思?”许之枔用了跟提问时完全不一样的调侃语气,漫不经心地揭过了这一页。“我记住了哦。”
付罗迦打开车门下车。
一天的户外活动还是留下了痕迹:走到水泥地上还有些不习惯脚底的平坦、看到一对瘦削的脚踝总是忍不住抬头确认是谁、耳边总会出现幻听——潜藏在看不见的石堆草丛里的水声一直在汩汩作响。
还有放开声音嬉闹的小孩子们。
他们从病房外走廊的另一头飞快地跑过来,无拘无束,肆无忌惮。
付罗迦猛地退向墙边,险些撞翻一个废纸篓。
一个帮病人举着输液瓶的护士看向他,眼神有些异样。
等呼吸平复,他才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恐惧勉强压下。
没走几步有人忽然走到他面前拦住他。“哎——是不是付罗迦?你是清清的那个小孩付罗迦吗?”
他抬头看见一个鬓角花白的中年男人。男人耳朵后边夹了根烟,手里拿着个一次性杯子,披着件薄外套——应该是要在医院里陪床的家属,刚在洗手台那边刷了牙打算回病房。
他看着男人的脸回忆了一会儿,“三舅。”
“诶。老天爷,上次见你你才这么矮呀——”男人态度热络,伸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现在就这么高了!有没有一米八?”
“……差不多吧。这几年没量过。”
“哎呦,看着你们这些小辈我才觉得时间真的是过得快啊,这么一晃眼,就那么多年了过去了——”
付罗迦漫不经心地附和了一声。
“……外婆她们都在吗?”他姨婆这病估计问题有些严重,出动前来探望的亲戚阵仗还不小。
“在,都在。你妈现在应该在一楼放射科取片子,等会儿就上来。”
病房里里外外有几圈人,现在到的连站的地方也没有了。他没去看病床上的姨婆,抬头看向天花板——日光灯灯管里沉积着厚厚一层黑色的污渍。
怪不得即使所有灯都亮着,却始终还是这么暗。
他很容易地就辨认出了他妈的脚步声,看向门口。
她手里提着两个方形的塑料袋,与以往没什么不同,抿着嘴唇皱着眉毛。
一个付罗迦不认识的中年女人从一张空床上站起来迎过去,“片子都取啦?”
“取了。”
“没什么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他妈看向他,眉毛稍作舒展,“都是小毛病根本用不着专门去拍片,白花钱。”
“胸痛也不一定是小问题啊,这不是正好在医院吗,每次单位体检你又不去,这次顺便给自己也好好看看呗。没毛病当然好呀,早作预防嘛,花钱买个安心——”
付罗迦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取来的是姨婆的片子。
“行了行了。”他妈伸手拽过他胳膊,“我还要带他去看医生。姨妈这边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没问题啊,你们娘俩先走吧。”
……
现在付罗迦困惑于为什么明明快好了的脚要缠上一圈更宽更厚的纱布。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伤本身不再是阻碍行走的因素,但纱布是。
也因此在许之枔又一次一路负重上楼并把重物塞入其座位上时,上周还看到付罗迦一个人安安稳稳下楼上体育课的同班同学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脚这是……受到二次伤害啦?”
“……没有。”他不太会解释这个,所以就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