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不想上学+番外(23)
作为一中的稀世珍宝,她俨然是盐碱地里的嫩白菜,烂泥塘中的娇芙蓉。撇开那些有作弊嫌疑的,她应该是次次都是第一。
付罗迦认识她还是因为叶老师。13班的英语也是叶老师教,在她跟他单方面促膝长谈的时候,赵敏来办公室里问过题——那是他头次在一中见到有人主动找老师问问题。
一出教室,付罗迦就看到她趴在走廊栏杆上,捂着耳朵,嘴皮动得飞快。
听着她背那些作文书上的好词好句,他开始怀疑学习语文这门学科是否真的需要方法——毕竟人家能次次都稳在130以上。
简直人间奇迹。
他到303的时候人都坐得差不多了。
正常情况下一间考室在发卷之前平均会有三分之一的人趴在桌子上小憩,但这次不同了。
讲台上正在分卷子的是许之枔。
付罗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听到身后没有压低声音的议论。
“……我就操了,这是许之枔监考的意思?”
“凭什么他监考啊?他自己怎么不考?学校不怕他跟人串通作弊?”
“作弊还需要串通?再说他文科的吧。”
“文科跟我们语文题是一样的啊……”
“人家那个班就是可以不参加考试,你管那么多。”
“行行行——”
“他能把卷子亲自递到我手上吗?”
许之枔往这边看过来了。
付罗迦垂着眼把手里的圆珠笔笔尾抵在桌子上,松开,笔轻轻蹦了两寸高。
卷子是被直接扔到第一排往下传的。
付罗迦前排那个男生把卷子递过来的动作显得很别扭,他伸手去接,手里就被强行塞了张纸条。
许之枔低着头开始分答题卡了。
付罗迦把纸条展开,“等会用一下你答题卡。”
这一列的答题卡被传了下来,许之枔拍了拍手。
付罗迦展开答题卡,纸张质量是不太好,一抖会往下落白灰。
许之枔开始写板书,科目:语文,时间:19:00~21:30,试卷页数张数,监考员。
字体飘逸瘦长。
在最后面落下自己的名字后他似乎觉得不对,拿了张纸擦掉改成了陈锋。
付罗迦捏着笔转了转手腕,努力熟悉写字的感觉。
许之枔把粉笔放下,转过身。
付罗迦写下自己的名字。
许之枔这时候应该是要说句话,譬如“时间到了才能答题”“考室里不准喧哗”之类的。
付罗迦把卷子翻了个面,看到作文题目。《____青春》。
许之枔开口了。“觉得不舒服的,随时可以举手。纸在讲台上。”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但他直接搬过张凳子坐到了讲桌后,戴上了耳机。
付罗迦盯了作文题有三分钟。
许之枔两眼放空,望向这边。
付罗迦十分艰难地在题目上的横线上写下:热烈盛放的。然后撑着头构思。
用一大串排比句拼了个开头后他翻回了客观题。材料读了没三行,眼睛就开始胀痛。
选项跟原文明明都长得一模一样。
还偏偏要去选个错的出来。
第19章 第 19 章
他选择跳过阅读直接做诗词填空——第一句居然就是刚刚唐诚背的那个“大江东去”。
付罗迦把整首词默念了一遍,其余的还好,偏偏对要填上去的那句印象很模糊。
那就随便写了。
保持着这种如果题目看着难受的就直接空着或者干脆瞎写的节奏,答题总算变得顺畅起来。
答题卡上的长横线逐渐被黑色字迹填满,时钟走到了八点五十。
在编作文剩下的七百字之前付罗迦抬头看了眼讲台,许之枔胳膊肘放在讲桌上,十指交叉,双手合拢撑着下巴。
他看起来有点困了。
付罗迦在作文方格里落下一个字和一个感叹号:“啊!”
——我那热烈盛放的青春,是祖国大地上鲜妍芳菲中虽渺小但精彩的一朵花。
个人两百字,国家三百字,两者结合一下再写两百字。再加之前写的一百字排比句,够了。
最后一个句号刚好打在了“800字”标示的地方。
付罗迦扔开笔,揉了揉手指。头有点疼,他扒开桌子上摆的东西把头埋进了手臂里。
右手压着的答题卡忽然被人扯了扯。
要“用一下”的找上来了。
付罗迦抬眼就看见前排那位把左手从右腋底下伸过来,捏着他答题卡的一角往外扯。
看着有点面熟,可能是隔壁班的。
付罗迦把手抬起来好方便他扯。前面那位好像没有预料到阻力会突然变小,力道一时没收住,纸张猛然敲在椅背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许之枔把耳机摘下来坐直了。
那位立刻保持着一个左手环胸的姿势坐得板板正正,两只指头却没夹稳,答题卡飘下来盖到了付罗迦鞋上。
付罗迦默默弯下腰把它捡回来。
又一张纸条被团成团扔过来。“我只要选择!你直接写给我!”
付罗迦把自己题卷翻过来看了看,用不大但能让周围人听清楚的声音说:“选择我也没怎么做。你抄我的还不如自己扔骰子。”
“我靠——”那位直接转了过来,“你故意的是不是?!!”
许之枔站起来的同时敲了敲讲桌:“安静。”
窗边一个一直拿着个小镜子补妆的女生也跟着拍了拍桌子。“安静啦,考试呢。”
许之枔在付罗迦前边停下来,看了看那位的座签。“10班的王楠是吧。”
“哎枔哥,不好意思啊,我下次注意——”
“你去外边等一下吧。”
“啊?这……什么意思?等什么啊?”
“等他们考完。”
王楠的眼睛应该是瞪大了点,能让人看见眼白里面有个黑褐色的晶状体了。“不是吧,枔哥你这就没多大意思了吧——”
“明白了?东西可以先放这儿,免得不方便拿。”
王楠站起来的时候把椅子往后一掼,付罗迦带的水瓶在桌角打了个晃儿,最后被许之枔的一只手稳住了。
“题做完了的话想不想先回家?”他压低声音。“趴在这儿也不舒服吧。”
“……其实我没做完。”答题卡上有几道选择题选项没涂。
“哪儿没做?”许之枔微微低头,“是不想做了吗?”
付罗迦指了指论述文和文言文的选择题。
许之枔又凑近了点,用留了一点的指甲尖在摊在桌面的题卷上的某些选项上划了几道杠。
付罗迦抬头看着他,半晌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气音:“……你干嘛?”
“填好了就可以交卷。”许之枔冲他眨了眨眼。
“……”
“还是有点烫。”许之枔又伸手在他额头上飞快地摸了一把,“按时吃药没有?”
付罗迦余光里瞥见了化妆女生手里小镜子的反光,偏头轻轻躲了一下。
“……考试结束了再说吧。”
付罗迦在离收卷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把许之枔给的答案誊到答题卡上去了。
三道选择,一共就九分,也不是什么太有所谓的事。
回家后外婆督促他喝了退烧药,告诉他他妈搭了今晚十二点半到的火车,大概凌晨一点左右到家。
付罗迦就突然有了点光阴似箭的感慨。
他把电脑上近期的浏览记录清空,正准备把各个社交软件也清一清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几道题你做的?”
“嗯。”从上次起许之枔就开始坚持发语音回复,哪怕只说一个字。
“监考太无聊了啊,我就把卷子上的选择都看了下,随便做了做。”
“……”
付罗迦的敬畏发自内心:“你很可以。”
他设了个半夜的闹铃——他妈回来的时候家里最好要有个灯,不然他妈会对着家里一片黑灯瞎火顿生孤苦伶俜之感,在沙发上垂泪到天明都有可能。
上床之前他自己测了个体温,也不知道读数搞错没有,居然还带着点低烧。
外婆咋舌,说了句“邪门”。
他妈是在一点零七分进的家门。闹铃没派上用场,他十点上的床,到那时还没睡着。
他在门厅那儿站着,接过他妈递过来的大包小包。
“行了快去睡,明天还得上学。”他妈扶着他胳膊换好拖鞋,突然停下来盯着他。“发烧了?”
——看来就算他用毛巾敷了两个小时,脸上的潮红还是没能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