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洗牌【CP完结】(33)
但是他不喜欢。
裴泽把脸贴在他的膝头,高大的身躯窝在床畔,折叠成一个扭曲的姿势。
钟遥唱完一小段,在茫然中停下,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裴泽微微抬起头,将这个男孩的神色悉数看进眼里。他漂亮又纯净,一举一动谨慎又小心,双手无措地垂在两侧。他一定是不习惯站在高处看人,目光与膝上的裴泽相触时总会下意识撇开,将姿态放得极低,这是他特有的处世之道。
不能叫他等太久,破碎的玉器就失去了活气。他应该永远鲜活,一直美丽。
在钟遥开始胡思乱想之前,裴泽从他膝上起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说:“这样就够了。”
在蒙特利尔的最后一天一夜,他们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公寓里。钟遥会做很多菜式,电话叫来的新鲜蔬果摆在流理台上,在他手中转变成冒着热气的盘盘碟碟。
夜里星光点点,阳台的软椅上斜倚着两个异国来客,钟遥乖乖地靠在裴泽肩头,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着话。
“钟遥。”
裴泽捏着下巴扳过他的脸,同他接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
钟遥很不好意思地往他怀里缩,即使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一个吻怎么能够有这样强的威力。
他小声地和裴泽咬耳朵:“裴少,谢谢你。”
这是他最大限度能够说出来的话,再多的,恐怕之后也不会有机会让他说了。
他们离得很近,从胸腔溢出的笑声轻易地钻到钟遥耳朵里。
谢他什么呢?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裴泽把身旁的人往怀里捞紧了些,暖黄的光照在绢布窗帘上,和窗外黑漆漆的星夜散发着截然相反的颜色。
他捏着钟遥的脸颊,手指轻轻蹭过柔软的皮肤,给出他二十八年以来最温柔的时刻。
阳台连着卧房,是他喜欢的设计方案。窗台上燃了一点儿助眠的香,裴泽是替自己准备的。好笑的是香气缭绕中先中招的是怀里的钟遥,他皱着脸,硬生生压下好几个哈欠,最终依旧没抵挡得住困倦,缩在裴泽胸前昏昏欲睡。
裴泽勾着后颈和膝弯将他抱了起来,慢慢退到卧房里。睡着的钟遥看起来天真无虑,换做平常人,也不过是一个担忧着大学毕业的普通学生。
钟遥睡得不沉,隐隐约约听见耳畔的一道低沉声音,语句七零八落,拼拼凑凑也没能得到完整的一句话。第二天醒来就要回到南城,继续下一轮该死的游戏,钟遥实在没有心思去想耳边的话,陷在枕芯里,彻底关闭了五感。
“和你……秘密,我和孟明奕……”
机舱里的温度有点儿低,裴泽找空姐要了张小毛毯盖在他腿上,钟遥恍惚想起昨晚最后听见的话,除了秘密二字再也想不起旁的多余的字眼。
来到地面,出了机场,路畔风声猎猎,天气越来越寒。
裴泽自己戴了一副黑超,不知道从哪拿了顶贝雷帽,一抬手不偏不倚地卡在钟遥脑袋上。
“这是女生戴的……”钟遥小声抱怨,恰好把音量控制在裴泽能听清的区间。
裴泽不予回应,恢复了他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理直气壮道:“你是公众人物,要注意私底下的形象。”
他们往前走了一截,正巧遇上一大群接机的女孩儿,和一个裴泽说不上来名字的男星擦肩而过。钟遥的目光多停留了一秒,脚下步伐走得自然稳健,裴泽却捉住了那一闪即逝的表情。
司机在机场外等了很久,裴泽同他一起坐在后排,松松地握着钟遥小巧的手骨,目不斜视地正对着前方。
钟遥低声问道:“我先回……浅水湾那边吗?”
“你想现在就回去吗?”裴泽反问。
钟遥脑海里闪过刚才在机场偶遇的男星,沉默了半晌,罕见地摇了摇头。
裴泽笑道:“好,那你就不要问了,跟我走就好。”
司机将车开到了裴泽的住处楼下,他刷开门卡,牵着人走了进去,冷不丁说了一句:“我一个人住,没有别人。”
“哦、哦。”钟遥迟钝地应了两声,站在玄关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裴泽收起拉杆,把行李箱靠在墙上,扬眉看他:“换了个房子而已,怎么就愣住了?你先随便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拨个电话再过来。”
钟遥依言坐到了沙发上,在裴泽去处理私事的空隙,他按捺不住拿出了手机,打算在微博里搜索男星的名字。
然而不需要他打开搜索框,热搜第二名明晃晃挂着的名字,是他很长时间之内都忘不掉的两个字。
至少从他三年前知晓后,这个名字刻在他的脑子里,一连三年,挥之不去。
第31章 ROUND3-13
与此同时,歪在飘窗上的方栖宁正打着盹儿,怀里搂着一只打着小呼噜的银渐层,一人一猫睡得好不畅快。
好死不死门铃忽然响了,先听见的是膝上的小猫,蹦蹦跳跳跑到门口,方栖宁的困意打消得一干二净,揉着眼睛去给来人开门。
方栖宁打开可视屏,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他连忙开门放人进来,傻乎乎地问:“你怎么现在来了呀?”
陆岸轻车熟路地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低下|身摸了摸在他脚边打转的小猫,说:“做了件让别人恼羞成怒的事,先跑你这儿来躲一躲。”
方栖宁惊讶道:“啊?”
“开了暖气也不能只穿一件短袖,”陆岸先是简短地训了他一句,而后引导道,“你是不是没看微博?”
方栖宁摇摇头,闻言去拿手机,笨拙地在搜索框里输入陆岸的名字。
他打字的时候没有避着陆岸,陆岸虽说没有戴眼镜,但这么近的距离也是能看清的。陆岸抬手阻住他的动作,无奈道:“小宁,我就在你面前,你可以直接问我的。”
方栖宁睡得迷糊,现下终于清醒过来,又意识到自己犯蠢了,硬着头皮道:“不是你问我有没有看微博的吗。”
陆岸抱起小猫,举着猫爪拐弯抹角道:“儿子,你看你哥哥,智商是不是还没有你高?”
方栖宁气鼓鼓地瞪他,陆岸见好就收,进入正题:“我的新本子明天开机,演员我定了一个,剩下都交给导演去面,也是上周才临时定完的。前期我不跟组,等之后几场重头戏会去盯一下……总而言之,接下来我有很长的休假时间。”
“唔。”方栖宁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陆岸望向他,接着道:“这个本子……拿龙标可能会有点难度,但我会尽力让它在内地上。在此之前,剧组的保密工作是重中之重,所有人都签了协议,不到最后宣传,绝不提前透露。”
方栖宁睁着眼睛看他,陆岸很少这样刻意地和他聊工作,几乎是赤|裸裸地引导他问下去。
然而陆岸并未停顿多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下次我把本子带过来给你,你有时间可以看一看。”
方栖宁顿了顿,直白地开口:“是和我有关的吗?”
“说实话,我很想视你为原型,但实际上下笔时我根本写不出来。最终的成品是另一段根本不存在的故事,但我仍然希望你可以抽时间去读完它。”陆岸十分坦荡,缓缓地道出事实。
方栖宁搁在沙发皮上的十根手指搓了又搓,轻声道:“好吧。”
他猛然想起陆岸刚进门时的话,疑惑道:“……让别人恼羞成怒的事?”
陆岸笑得像一个偷偷翘课的高中生,不符合他的年龄和性子,得意又狡猾:“越是瞒得密不透风,越有人想要窥探一二。所以我索性放了个完全不沾边的消息,至于别人的反应,那就只有自由心证了。”
方栖宁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
玩文字游戏,陆岸是个中高手。方栖宁绝不质疑,他拥有一句话就能让孟明奕彻夜难免惶惶不安的本事。
离晚上的洗牌还有一段时间,陆岸偷得几个小时的闲,一手捞着不安分的小猫,拿起圆形的小碗去换水,又擦干净溅到地上的水珠,驾轻就熟地替方栖宁拾掇着家里的琐事。
在此之间方栖宁收到一条讯息,指向不明地说了一句言辞含糊的话。
——今晚凑不齐八个人。
尽管讯息里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但方栖宁能够笃定,来不了的人必定是一周前攥着车票离开南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