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贴纸引发的血案+番外(37)
“他……真是个好孩子,秋哥儿,你总能找到跟你一样的人。”冰凉的左手搭上了银裴秋的手腕,肖华眼尾天生带点儿红,每次一看就像是快哭了,“我大概,跟你一样的感觉……在他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你年轻时候的样子。”
“你放屁,老子没那么傻。”
“你就是太聪明了,太有文化,容易得病。”
“腿疼我给你揉揉?”
“……不用,行云一会儿就过来。”
肖华张嘴咬了口银裴秋递过来的苹果,面容憔悴地摇了摇头:“秋哥儿,你那性格,要改改。把自己藏起来,藏了九年,我懂那种感觉……什么东西都钝了,也觉得自己不够敏感了,所以有些东西,就算触发了,你也不相信你自己的感觉。看起来很随意,但是你比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要较真。”
完美病,看起来像一头热,结果最后总能做出好结果。谁知道这背后银裴秋熬了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我知道你去拍综艺也很气,”肖华笑了笑,努力抓着银裴秋的手腕,“但是行云说,你做一行就要做到最好,到处找人学,听课下功夫,你总要当那个最好的。面子,灵魂,你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银裴秋听了半晌才反驳一句:“你过得去?”
肖华摇头:“我也过不去,所以我俩,没突破,行云放下了,所以成名。”
“你看不起他。”银裴秋皱眉,“你为什么帮胡杨?”
“我在帮你。”肖华眼里的悲伤更浓,“那孩子可能这辈子都不懂你,但是他好像……把你看得很重要。六位数,走红的好机会,因为怕占你的便宜,说放下就放下,眼神都不多给一个。你以前就是有什么都不说,少年老成,但咱们都三十好几了,能不能年轻一回?”
“你的剧本我看过了,踩在云里,也许可以找个机会,让他落在地上。”
隔日北京暴雨上了新闻,随之爬上热搜榜的还有胡杨和潘雨樱这对银幕情侣。胡杨和罗清华相互瞪视,两人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但谁都不敢侧头去看周白陶。那人坐在自家马毛沙发上撸猫,那只英短乖巧地蹭着周白陶的手掌,谢应往前靠就炸毛:“滚远点。”
“……您选个滚法?前滚翻后滚翻都行。”胡杨磕着自己那颗小虎牙,浑身都在抖,“我不知道是隐藏相机,不过她跟我告白,我确实拒绝了。我没有背叛组织,绝不在拍摄期间跟任何野花搞恋爱!皇天后土,日月可鉴!我冤!”
“嗯,你就是个0,对女的硬不起来。”周白陶拆了包冻干,两指夹起来在猫的眼前晃,“罗清华!”
“周老板,我在呢。”罗清华猛地抬头,“我发誓节目组没告诉我这是隐藏摄像!也没告诉胡杨!不然天打五雷轰!”
电光一闪,咔嚓一声大炸雷就给别墅劈得断电了。
谢应悠悠打燃火机给周白陶点烟:“昨儿你们周哥就知道了。”他咧嘴一笑,“我说的!”
胡杨和罗清华都松了口气,两人一早被周白陶叫到别墅来训话,愣是早饭也没吃,水也喝上一口,就搁门口罚站。胡杨泄气坐在地上,弯腰抱起冲他跑来的小猫:“周哥……诶,没说你,”那猫立马就不舔胡杨了,“怎么回事儿啊?合着这环节也是安排的?”
“不全是。”周白陶抽了口烟,“你太智障了。”
第一季结束之后其实两家公司有私下沟通过,周白陶见过潘雨樱的经纪人,那边儿有意和胡杨炒个CP,没成想银裴秋和胡杨的CP热度把这俩盖了,事情就不了了之。周白陶横眼撇着胡杨那股丧气劲儿,叹了口气才说:“那丫头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胡杨,你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我们怎么回应?潘雨樱那边儿还默认呢。”罗清华都急了,胡杨居然还在玩手机,“你看什么呢?快想想啊!”
“不用他想。”周白陶摘下眼镜,“一会儿就发微博。”
“发什么?”
“因为档期冲突,胡杨退出《荒野的呼吸》第三季拍摄。”
哐的一声又是一道大雷,胡杨还盯着自己手机发愣。他颤抖着手点开#荒野的呼吸#广场,退出拍摄声明的原博被一个ID Sliver_Autumn的人转发了,配字只有一个:
行。
第三十一章
行这个字有很多种意思,变换语气,隐藏的含义就天差地别。一个字,一个句号,胡杨甚至能脑补出银裴秋坐在家里咬牙切齿那表情。炸雷打得胡杨一抖,手机掉在地上不说,还给猫叼走了。这小畜生忒没感情,谢应养了好些年,叼东西还直往周白陶手上送:“这不银裴秋的微博号儿吗?……哎!你干嘛?”
“你让他去,助理大妹子也别去追了。”谢应搂住周白陶的脖子,遥遥看着胡杨拎包冲进雨里的背影,垂下头在周白陶脸上啃了一口,“让他去吧,总不能一辈子躲你这母鸡翅膀下边儿。”
“……什么鸡?”
“咱俩鸡鸭正好凑一对儿!”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换个社交软件就像换层皮,只有胡杨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样子。他一头扎进暴雨里,捂着怀里的包,发疯似的往前跑。踩过水坑后脚踝一阵冰凉,眼里淌出来的却是滚滚的血流。他知道自己是个傻逼,他什么都不懂,看不出来潘雨樱到底是真正喜欢还是演技高超。可他在剧本里看过一句话,什么感情如露如电,反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糟践别人的真心有意思吗?用玩弄感情换来的面包真的不硌牙吗?胡杨忍不住眼泪,他想到好多人,树上摇摇欲坠的新叶是舒明池,扎在土里的根是周白陶,泥里那朵花像极了潘雨樱。
他笑不出来,又不敢在周白陶面前哭,心想就算自己是一厢情愿,现在也得冲到银裴秋楼下去,双手拢在嘴边对书房的窗户大声喊:“银裴秋!快出来淋雨!你什么意思啊!出来给我解释清楚!”
想也只能想想,没等他跑到银裴秋家门前,自己浑身就给浇了个透。老天爷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雷公电母打个架还停不下来了,那电花儿似乎越靠越近,雷声直直捶在胡杨耳边。他这才想起下雨天出门,就算打了伞也容易遭雷劈。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哭丧着脸躲在大门窄小的屋檐下狂按门铃,一边按还得腾出手去抹脸上的水和眼泪:“哥哥你开开门!救命!我还年轻呢我不能死啊!好哥哥!银裴秋!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别不出声啊,我知道你在家!啊妈呀我要被雷劈死了救我啊哥哥!”
雨天,风推着雨水往玻璃窗上撞,汇聚成绵延不断的水流往下流。缝隙之中偶尔渗入一两滴,顺着大理石窗台滚动,滴落在原木地板上。老式唱机的针在黑胶唱片上摩挲,混着雨声的是汤姆维茨的《If I Have To Go》。银裴秋一晚没睡,好不容易享受这片刻的舒缓,胡杨的喊声就打破了刚酝酿好的氛围:“救命啊——!”
银裴秋手上的烟灰一抖,落在胡杨脚边的水泊里,瞬间就成了一块灰色的斑。这一路跑好像用光了胡杨的胆子,他站在玄关没进去,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湿透的白T,脸登时红了一半:“那个,哥,借把伞呗。”
“进来。”
“我马上走!……啊?”
“滚进来洗澡!”
又一次进这大别野,胡杨才真的感受了一遍天雷轰顶。银裴秋虽然全程不发一语黑着脸,但这人又是扯毛巾给自己擦头发,又去放洗澡水,甚至要把胡杨衣服扒了往水里按。浴缸里的沐浴块儿滋滋地冒着泡,胡杨扒着门边儿死活不进去,一双眼睛就在银裴秋脸上打转儿:“哥……”
“我浴缸泡不下两个人。”银裴秋挑眉,抱着手臂靠在门另外一边,“滚进去。”
胡杨笑得都快喷出来了,他伸手在银裴秋下巴上一按:“你哪儿来那么大火啊?我说你下巴长了颗痘,谁要跟你一起洗?”
世界上还有比会错意更尴尬的事情吗?问题是银裴秋还不止一次。他气得想当场撕了胡杨身上的衣服,结果这人就跟泥鳅似的,溜进浴室顺便还把门拍在了银裴秋脸上。胡杨带那包里没衣服,只有一叠被水浸透了的剧本。银裴秋发泄似的踹了一脚,叹口气回卧室给胡杨找了两件换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