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贴纸引发的血案+番外(36)
“哎呀钱嘛。”
“你没钱。”
“这都能看出来……哎!这人还不能有点骨气了你这话说的。”
“我说了不会举行试镜会吗?”
“那你……您?”
肖华站起来揉了揉胡杨的头顶:“我就是想看看你,活的。另外你能把上衣脱了给我看一下吗?”
“干哈啊?!窗户还开着呢!”胡杨吓得一激灵,“嘶——!别啊怎么跟白月光掉泥里似的!看,看什么啊看?”
“看你男性的象征有没有长出来。他真的,跟我说了不少关于你的好话。”肖华的笑还是很淡,云淡风轻撂下一句话就走了,“试镜时间我写在剧本里面了,具体那一页你自己边读边找吧。”
天上的冷水没把胡杨浇透,这大馅饼也没把胡杨砸傻,他迷迷瞪瞪地坐上罗清华开的车,怀里还抱着那沓剧本,怔怔看着倒车镜出神。等他对肖华那层偶像滤镜消了,这才记起来肖华一直喊的是“秋哥儿”——只有谢应会这么喊银裴秋。还有那什么男性象征的故事,银裴秋也不是见是个人就说,胡杨笑得直跺脚:“我妈呀!五道口!我被介绍给他朋友了!他夸我!我拿到剧本儿了!我行了!”
“你是挺行,日本送的那一炮还真是打到靶心里了。”周白陶坐在副驾驶上,气定神闲地吹掉眼镜上面的灰。他冷冷瞪了罗清华一眼,叠好手帕放回西装口袋:“见着肖华就这么开心?那你看到银裴秋他爹不是得死过去?”
胡杨听到周白陶的声音就清醒了,他立马危襟正坐,吞了口唾沫装孙子:“哥,周哥。”
周白陶叹了口气:“肖华不仅是他的朋友,你知道肖华是什么人?大编剧,呵,你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听了这话胡杨竟然有点脸红:“还真是啊?”
不争气的玩意儿,周白陶朝窗外扔了个白眼:“是不是有种没公开就把朋友介绍给你的快乐啊?兴奋吧?刺激吧?”
“嘿嘿嘿,没有不敢有!”胡杨一个劲儿挠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不定你真的能红。”
“合着您还对我挺没信心的?”
“那我不知道观众遭受了降智打击,会喜欢你这种狐狸精啊。”
“不过你得选一个,”周白陶转过头,眯眼看着胡杨紧绷的面孔,“拍电视剧就不能去那个综艺了,档期冲突。”
第三十章
“他喜怒哀……没有哀,喜怒乐都很直白,灵气是有的,也抗揍。”拍摄间隙银裴秋出去打了个电话,那头的肖华默不作声,只听银裴秋边抽烟边说:“外貌挺好的,一双眼睛跟琥珀似的,瞳色很浅,像湖。他就像湖边歪歪扭扭长起来那棵胡杨树。”
歪歪扭扭倒是没有,肖华回头就给银裴秋回了个消息:“卖你个顺水人情,我给了他一块敲门砖,接不接是他自己的事情。”
“多管闲事。”银裴秋咳了一声,“就想跟你聊聊。”
“你这么高傲的人,会主动求人?行云给你打电话你也提到他,还给我打个电话聊聊他。”肖华上车便止不住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支撑起身体回复银裴秋的消息,“秋哥儿,你看得太仔细了,我现在都还不知道行云眼睛是什么颜色呢。别说我取笑你,人品还不错,但是他不适合混这个圈子……你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
“他先看上我。”
“你怎么还计较这种。”
“不说了,剪片儿。”
听肖华这么一说,银裴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人已经评价得非常克制,自己闭上眼就能想象出胡杨的举措:说话磕磕巴巴,梗着脖子不肯要,像头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倔驴。开初他就听说江行云给一部电视剧立了项,三人关系不错,银裴秋无聊就翻翻剧本,里头那个二番位与胡杨还算有些相似。同样的眼睛,活泼,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识……这对胡杨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但他也如肖华所说,从来没有求过人。
好在肖华懂了他的心思,也遂了银裴秋的愿,给个敲门砖,能学些东西也好。他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一眼,自己没回胡杨的消息,那人连句谢谢也没有。银裴秋一挑眉,就把手机甩在冯懋桌上:“怎么这回不把带子发我?”
“程导一手把关,我也没法子啊。”粉毛撇嘴,脚直接翘到了键盘上打出一堆乱码,“怪你上回给那奶油小生镜头太少呗,我说银导,老程这人不好相处啊,您就回吧,一次两次就当过了……别这么轴。”
“老子用你来教?”
“给脸不要脸了你,老娘为你好!”
“所以呢?荒野的呼吸前两季不是死在他手上?”
“对!原班人马!就你银裴秋一个人行!妈的看不起谁呢?”
拎了两碗宽面的谢应刚进门就看见粉毛抄起鼠标要银裴秋脸上砸,那丫头骂骂咧咧被后期架着,脚还在原地乱蹬。银裴秋坐在电脑面前看成片,脑袋上边儿差点结起一片雷云。屏幕上边赫然是潘雨樱和胡杨在沙滩上遛弯的片段,小姑娘踩人脚印还踩得挺开心。
粉毛还不解气,扯着嗓子吼:“怎么了!好看吗!雅俗共赏懂不懂啊?综艺搞什么艺术!银裴秋老娘真是忍够你了!你倒是给老娘拍电影去啊!”
“你以为……我不想?”银裴秋满眼血丝,攥着拳头气得手臂都有点儿发抖。
粉毛看得发憷,当时就知道自己踩了银裴秋的雷。谢应接了后期递的眼色,当即扔下宽面,三步并两步上前搂住银裴秋的肩膀:“诶,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这圈子就这样啊!”粉毛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用力抓起刘海捋到脑后,鼠标搁桌上砰砰地砸,“银裴秋,银导!就这几节!观众就喜欢看这种,你知道吗?你以为人家真想看你那什么动植物保护啊?你上不上网啊你,不看这些艺人这些流量明星谁看你那些玩意儿!老娘也很绝望但这圈子里全他妈是屎,你吃不吃?你有钱你可以不吃,有的是人要吃!”
银裴秋讥讽一笑:“真作践。”
卖脸,搞感情线,无内核的无厘头低俗笑料。又是胸,又是肉体,端的是活色生香,火花四溅。要冲突有冲突,剧情一波三折起承转合皆有之,该炒的CP也炒了,钱和热度估计也能上升不少,还有吃一波绯闻红利。
“银导,你姿态怎么就这么高?”
“难道……”
“行了,秋哥儿,去医院一趟。”谢应盯了眼银裴秋的手机屏幕,他死命抓住银裴秋的肩膀往手机上凑,“校花送六院去了,赶紧去看看。嗷对了,粉毛儿,你跟你程迁那死鳖孙说说,idol可不许谈恋爱的啊……剪这么多镜头,到时候遭人恨哪?”
不常用微博,不喜欢看电视,成天就坐在书房看老带子,好像这就能麻痹自己,好像这样自己就成了酒窖里储存的红酒,永远都不变味。
谢应九年以来头一次看到银裴秋失控,这人脾气确实爆了点儿,每回还是知道轻重。银裴秋没发过狠,也没怎么动过大气,九年,这一遭还是头回。说到底谢应真有点儿后悔,他心想自己不该跟银裴秋提电影,更不该在那天晚上去找周白陶,要是自己没撕那半截袖子,说不定银裴秋也不会认识胡杨。
“……肖华什么病?”
“风湿,加上抽烟,肺病发烧了。”
“风湿?”
“号子哪儿是那么好蹲的?”谢应一脚刹车踩得整车往前一颠,两人前后脚朝楼梯上冲,谢应还能边跑不带喘气地说话,“他读书那会儿不就身体不好吗?跟你一样儿,搞艺术的还有点儿心病……咱们也没少花钱替他打点,结果还是落下一身病,出来还想拍好东西呢。”
银白的针刺在肖华手肘内侧,手背上也有几个渗血的针眼。药水滴答快和时钟合上节奏,银裴秋颓然坐在肖华病床面前,抽动着嘴角,低头给人削苹果。医院的被子盖在肖华身上都没个起伏,枯瘦的手藏在病号服里,整个人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手压碎了。
等银裴秋削了三个,肖华才睁开眼睛笑着说:“你吃第一个,氧化了。”
“你醒着啊。”银裴秋放下小刀,也不推拒,“校花啊,病着就别管我了。”
“小谢呢?”
“周白陶唤狗呢。”
“就他没变,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