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53)
于是众学生都看着自家老师脸色铁青地从满脸带笑陈军座手里接过了玫瑰花,放在讲台边上。
然后又看着自家老师笑着递给班里的所有女学生一人一枝,脸色铁青的人从关老师变成了陈军座。
花还剩下了两枝,关之洲去找了个琉璃花瓶,接了水,把剩下的两枝玫瑰花装进了花瓶里。
教会学校没有陶瓷花瓶,不过琉璃花瓶也不错。
关之洲弄完之后,才转头看向陈瑾丞:“陈军座有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可以把我送给你的花送给别人。”陈瑾丞语气里带着委屈。
还好教室里现在已经没有学生了,不然大家都可以有幸目睹陈军座的撒娇打滚。
打滚是没有真的打滚,但是关之洲不怀疑,如果不是教室里面没有位置供他表演,他能从教室这头闹到教室那头。
“鲜花应该配美人。”关之洲微微一笑。
“她们怎么能算是美人,顶多是个小屁孩。”陈瑾丞看着在琉璃花瓶里面的玫瑰,好歹还剩下了两枝,不至于全都送出去。
关之洲过了一会儿,记起了被陈瑾丞送花打断的事情,他面色一冷:“陈军座,你这送花献殷勤,可解决不了你犯的错啊。”
昨天的事情,他应该好好找陈瑾丞算一算了。
“第一,”关之洲掰着指头给他算,“消失半个月,一回来就跑去江边喝酒。”
“第二,”关之洲又掰了一根指头,“撒酒疯。”
“第三,跑来送玫瑰花,扰乱课堂……“
“停一停!”陈瑾丞不乐意了,“前两条我认,怎么就是扰乱课堂了。”
“我说是就是。”关之洲又掰了一根指头,“还有……”
“怎么还有,没有了。”陈瑾丞拿手指抵住了关之洲的唇,“我就问你一件事情,你昨天被我亲了,为什么没有直接推开我?”
“我推了。”关之洲淡淡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你唇上的伤哪儿来的。”
“那是第二次,第一次为什么没有推开我?”陈瑾丞虽然喝醉了,也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说对不起了。
“没推开。”关之洲说。
陈瑾丞眼里带着笑:“关老师,你说谎。”
他突然凑近,他和关之洲的嘴唇之间,只有他的一根手指,好像手指拿开,两个人就会亲在一起。
关之洲猛地推开他:“像这样,我推了。”
陈瑾丞猝不及防往后一跌,还好后面有桌子,他撑着桌子的边缘稳住了往后退的身子,略带埋怨道:“关老师,你不能温柔一点吗?”
陈瑾丞站的不稳,关之洲又用了接近十成的力气。
关之洲脸上的神情变了变,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温柔是什么,我不知道呢。”
“温柔,”陈瑾丞两步跨上黑板,写在黑板上,“关老师,你还是个教书的,怎么能不认识字呢?”
还有心思回嘴,看来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关之洲本来还有点担心陈瑾丞会不会撞到哪里,现在看来不需要他担心了。
他看了看时间,下一堂课是下午,便收起了桌上整理好的书本:“陈军座,告辞。”
陈瑾丞看着关之洲走出教室,也没有追上去。
上下一节课的老师进来,询问的目光落在陈瑾丞身上:“你是?”这个学生她没见过。
“我来找人的,他刚出去。”陈瑾丞解释了一下,也出了教室。
刚进教室的老师看了一眼桌上盛开的玫瑰花,又看着走出门的陈瑾丞的背影,刚才那节课的老师,好像是关之洲?
池树在外头看着关之洲走了,过了一段时间陈瑾丞才出来,他忙迎上去问:“军座,你怎么没有追上去?关少爷朝那头走去了。”
“嗯。”陈瑾丞随意地应了一声。
“军座!”池树的尖叫道,“我说关少爷走了!”
“我知道他走了。”陈瑾丞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池树你真吵。”
“我……”池树看着陈瑾丞自顾自上了车,一脸的不可思议,“军座怎么改性子了?之前硬要追着别人跑,现在又放别人跑,不追了?”
他思索了半天,一直到陈瑾丞不耐烦地催他:“池树,你不回军政厅了是吧?”
“你还知道回军政厅?!你一早上都在教会学校……”池树嘟囔着,陈瑾丞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索性不想了。
陈瑾丞指着新收到的情报:“共军也有点乱啊。”
“什么意思?”池树没听明白。
“共军应对国军的军事策略,和之前的不一样。不是换指挥人了,就是带兵的不听总指挥的命令。”陈瑾丞戏谑道。
江西福建战火连天,共军根据地越缩越小,再这么缩下去,堪忧啊。
国军的兵力后勤资源和共军比起来,可以算是天差地别。
共军要跟国军拼消耗,纵然背后有支持他们的千千万万人民,难道国军背后就没有了吗?
“关老师……你是不是……”段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段晴就是刚刚进教室遇到了陈瑾丞的下一节课老师,她回到教师办公室的时候,看着关之洲悠然地备着课,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讲。
关之洲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吧?
“段老师,有什么事吗?”关之洲看段晴一直支支吾吾不肯说,他只好亲自询问。
“没……没什么事。”段晴最后还是放弃了询问,就算那个男人对关老师有这个意思,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该去插嘴。
关之洲也没再问,而是继续看他手里的课本。
上次他自作主张讲了《最后一课》激发学生们的爱国情怀,被教会学校的投资人知道了,特地让教会学校名义上的校长把他教育了一番,说乱世自顾不暇,他就不要去操那份闲心了。
“这怎么能算是操闲心?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关之洲毫不客气地顶回去。
校长急的捂住他的嘴巴:“之洲啊,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是可以的,你不要让那些洋人听见啊。”
“听见又如何?中华民族能因为几个洋人,就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吗?”
校长越听越气,扣了关之洲的薪水让他闭嘴不要再说了。
关之洲也觉得自己跟校长这种人讲不明白,争论半晌还白白扣了自己的薪水,他也不再开口。
但是这件事情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结。
教书育人,是他们作为教师的准则。
而不能育人,教书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陈瑾丞没想到,国军在跟别人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还能来找他麻烦。
陈瑾丞接待了几个南京政府的使者,居然在里面看到了陈俊霖。
陈俊霖没有说自己跟陈瑾丞是兄弟,陈瑾丞的身份这么多年,苏沧海都给他瞒着,因为他跟陈甫关系太好,大家都以为是陈甫的儿子。
所以陈瑾丞一直打趣说自己捡了个妹妹。
众人互相奉承了一番,然后话题回归到了正题上:“陈军座在沪城这么久了,埋没了军座的指挥领导能力,没想过要再发展发展?”
陈瑾丞当初放弃在绥靖区的地位,直接来了沪城接替苏沧海,是大家没想到的。
培养一个陈瑾丞,结果还跑了,南京政府哪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是趁着沪城内乱,一直打压苏沧海的势力,意图就是为了把陈瑾丞逼回来。
结果陈瑾丞根本不吃他们这套,他们采取极端方式,得不到便毁掉,结果没有毁掉陈瑾丞,反而还把何昱明给弄死了。
凶手已经落网,还是自首,沪城没有再继续查下去,但是南京政府怎么可能放过这件事情?
蒋小芳太好查了,沪城的警备厅也怕南京政府的人,一下子就全部抖落出来了,包括陈瑾丞换人把蒋小芳救出去的事情。
蒋小芳他们不能通缉抓捕,但是也说明了何昱明一案的幕后主使人是陈瑾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