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50)
他也听见了关之洲说的话:“不能睡觉算什么,我内心只想睡——”他指了指关之洲。
他回答完了关之洲先前的一句话,再度提问:“为什么停住了,你刚刚是想摸我的吧。”
“我……”关之洲被逮了个正着,支支吾吾道:“我就想看看你的……黑眼圈。”
陈瑾丞看着他红红的耳尖,也没戳破他:“哦?”
关之洲从陈瑾丞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睡醒了可以走了,池树在找你。”
“赶我倒是赶地理直气壮。”陈瑾丞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我还没睡醒,我不走。”
“你——”关之洲看着陈瑾丞转了个身背对着自己,敲了敲床沿,指关节和木头碰撞,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万一池树找你有什么急事呢?”
前一秒还认为池树找他不是大事情,现在赶人就说有急事,如果池树在现场,一定会哭泣。
陈瑾丞不知道关之洲的心理活动,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有事他还回来找我的,不用管他。”
关之洲咂舌,居然跟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陈瑾丞一会儿就睡着了。
关之洲本来是在看书,看着陈瑾丞睡的很香,自己睡意也上来了。
他把书合上放在一旁,拿手支着脑袋打个盹儿。
一旁本来睡着的陈瑾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转过身掀开被子,把关之洲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搂着他的腰,继续睡。
关之洲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还一时有点迷糊。
直到他掀被子碰到了身后的东西。
“醒了?”陈瑾丞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啊?”关之洲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我怎么睡到床上来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傍晚了,他居然一觉从晌午睡到了天黑?
陈瑾丞搂着他的腰的手早在自己醒来的时候就拿下来了,他侧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关之洲睡觉。
关之洲转头看着陈瑾丞:“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陈瑾丞脸上挂着笑。
从他的表情来看,绝对不可能是刚醒:“哦。”关之洲推了推他,让他不要挡着自己,”让开,我去做饭了。“
他们俩就吃了早饭,睡着了还没觉得饿,现在一醒来就差肚子没有叫嚣了。
陈瑾丞跟着他下床,然后看着他烧水,下面条,下青菜,装进碗里,加调味料。
两碗面端了出来,放在桌上。
陈瑾丞眉头微皱:“为什么没有荷包蛋?”
“要吃自己煎。”关之洲白了他一眼。
陈瑾丞当然不会自己煎蛋。
他老实地拿过筷子,吃碗里的面。
关之洲吃的比他慢,他吃完了之后就看着关之洲吃面。
关之洲一脸疑惑地看着陈瑾丞:“没吃饱?”
“饱了。”陈瑾丞笑着说,“就是想看你吃。”
“有什么好看的。”关之洲一直被他盯着,感觉自己吃面的动作都受到了影响。
陈瑾丞看着他这次连脸都红了,发出了一声轻笑。
关之洲听到陈瑾丞的笑声,更加觉得自己是不是拿筷子的方式不对,还是吃面的动作好笑。
他放下筷子:“陈军座,你如果吃饱了,就去把碗洗了,不要影响我吃面好吗?”
陈瑾丞”嗯“了一声,屁股没有想要从凳子上挪走的迹象,还是看着关之洲。
关之洲三五两下把碗里的面吃完,然后把碗朝着陈瑾丞一推:“吃完了,去洗碗!”
在沪城,还没有人敢让陈瑾丞去洗碗。
关之洲是第一个。
并且语气十分不善。
但是陈瑾丞很开心,他端着两人的碗去了外边。
过了一会儿,关之洲探了个头,丢给蹲在木桶边的陈瑾丞一块布:“你拿什么洗,拿手洗的干净吗?!”
他有点怀疑,陈瑾丞能不能把碗洗的干净。
陈军座虽然不做家务,至少洗个碗还是能洗干净的。
他把两个干干净净的碗放在关之洲面前,打消了他的疑虑。
关之洲把碗收到柜子里,转身看到陈瑾丞在翻他放在床头的书。
“还看,你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关之洲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陈军座,您吃饱睡好,可以走了吗?”
关之洲总觉得,陈瑾丞再呆下去,都要给他一种错觉了。
一种俩夫妻的错觉。
他们的相处方式,太自然了,自然地就像演练过一万遍一样。
关之洲觉得,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几章好像被锁了 但是我这里没有显示被锁章节
不知道为啥 系统也没有提醒我原因QAQ
就……反正不会太影响 大家凑合一下 过段时间可能就解锁了
第43章
“伪满洲国?咳咳……”苏沧海的身体每况愈下,自从上次受了伤之后,一直有咳嗽的毛病,怎么治都不见好。
陈瑾丞点了点头:“日本人可真会想,找了一个满洲后裔。”
“没关系,南京政府不去管,我们也管不了。”苏沧海摆了摆手,“丞儿啊,我老咯。”
苏沧海看着窗外发绿的新叶,他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精神抖擞,但是……他看了看放在座椅上却不住颤抖的右手。他拿不起枪了,一个军人拿不起枪,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新叶子长出来了,旧叶子去哪儿了?”苏沧海似在说给陈瑾丞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陈瑾丞没有打扰他,鞠了个躬,推开门出去了。
苏珞一直在门外等着,周悦珞难得的没有吵闹,居然在门口和妈妈一起静静等着。
陈瑾丞摆了个微笑,蹲下牵着周悦珞的小手:“悦悦,我们下次再去看外公好不好?”
“好。”周悦珞的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尾音。
陈瑾丞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那悦悦先自己去玩,叔叔要跟妈妈谈一点事情,可以吗?”
周悦珞看了看苏珞,不舍地朝楼梯口走去。
苏珞看着自己女儿下了楼,陈瑾丞脸上的笑容也收了。
她问:“我父亲……是不是快不行了。”
“老人家精神着呢,别咒他。”陈瑾丞白了苏珞一眼,“我想回一趟陈家。”
“你回陈家还要来问我意见?”苏珞不信,“难道不是直接走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回。”陈瑾丞犹豫地说。
“有什么该不该的,你始终是陈叔叔的儿子。”苏珞算了算时间,“十九年了,就算是看看瑾瑜,也是好的。”
陈瑾丞点点头,听到伪满洲国建立的消息,他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回一次家,毕竟以后能不能回,或者说,有没有那个家,都是个未知数了。
“关老师,为什么陈军座不来听你讲课了啊?”陈瑾丞已经三天没有来了,听课的学生都来问他。
“你们是来听我讲课的,还是来看陈军座的?”关之洲板着脸。
这些学生都没比他小几岁,平日里叫他一声老师,私下却把他当做哥哥,有什么说什么。
女学生吐了吐舌头:“当然是听你讲课。”
关之洲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没有人靠在那里遮一遮阳光,他觉得教室里都亮堂了不少。
他翻开书,清了清嗓子:“我们今天学的文章,叫《最后一课》,最后一课的作者,阿尔丰斯·都德,法国人,普法战争之后法国战败,大家都知道战败之后要割地赔款,割让出去的领土不被允许再说他们的母语法语,而要改说德语——于是他们的法语老师,在普鲁士士兵的操练声中,为他的学生讲了最后一节法语课。”
这篇文章在书本上找不到,全是靠关之洲自己讲。
于是学生们认真地听着——实际上不管关之洲讲什么,他们都听的很认真。
关之洲宛如讲故事般,重现了当时最后一课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