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49)
顾善叫他起床的时候,天总是大亮了。
而他,进了军队之后,作息一变,天不亮就要起来训练,他能感受到太阳逐渐升起来,但是却没那个闲心去看。
再之后的夜间作战,大家都是担惊受怕,草木皆兵,哪还能去欣赏一下日出的风景?
而这次他要带关之洲看日出,也是突发奇想,他听苏珞提过,以后老了,她想两个人手拉着手坐在山头看太阳从地平线慢慢往上爬。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就带着关之洲来了。
来之前,他还特地去问过陈禹思,沪城哪里的日出比较好看。
陈禹思眉头一皱就要打他,倒是旁边的小护士回答了他的问题:“军座啊,在沪城要看日出,肯定要去江上啊。”
这才有了这次黄浦江之行。
天刚蒙蒙亮,关之洲捂着嘴巴强忍着自己不要打哈欠,站着太累,他们就坐在椅子上等太阳出来。
他看着旁边强打着精神的陈瑾丞,问:“军座你不会为了看个日出,一晚上没睡觉吧?”
如果天再亮一点,他就能看到陈瑾丞眼睛下面的黑青了。
陈瑾丞当然不是主观上的不想睡觉,本来他快要睡着了,结果小将士来敲门喊他了。
他看着关之洲眼角因为想打哈欠强忍着,而有了生理上的眼泪,抬手想要给他抹去:“万一我睡过去了,你也睡过去了,那不是白费了?”
关之洲看到他给自己擦眼泪,下意识一躲,然后自己拿手背擦了擦:“那看完日出,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太阳露头了,金色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洒在甲板上,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关之洲喃喃道:“日出真的……很好看。”
这种充满希望的感觉,真的很棒。
陈瑾丞转头看着关之洲:“是啊,很好看。”
关之洲感受到了陈瑾丞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没有看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太阳,话却是对他说:“你一直看着我,怎么知道日出很好看?”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好看。”陈瑾丞就算被发现了,也要面不改色地继续看。
他的关之洲,比日出好看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看日出吗!
你看日出我看你!
第42章
关之洲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听到这种情话不免心里小鹿乱撞,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动心。
他无视了陈军座难得一见的情话,伸了个懒腰:“日出看完了,走吧。”
太阳已经整个露面了,冰冷的江水被镀了一层金,看起来暖洋洋的。
陈瑾丞一把拉住起身准备进舱的关之洲:“之洲。”
陈瑾丞很少这么直接叫他的名字,今天一早上居然叫了两次。
关之洲很想躲开,不去听陈瑾丞接下来的话,可是他无处可躲。
陈瑾丞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轻轻在他耳边说:“之洲,我这条船,已经搁浅在你这片洲上面了。”
呼吸喷在关之洲的耳畔,有点发痒。
他拿手隔开陈瑾丞的气息,语气还是平时一样:“陈军座,可是”陈“船?既然是沉船,那还谈什么搁浅,沉下去得了。”
“关老师。”陈瑾丞话说完了,松开手,又改回了之前的称呼方式,“关老师你怎么这么狠心?”
关之洲瞥了他一眼,一边揉被他攥住的手腕,一边说:“军座不应该为国为民吗?儿女情长不会耽误您保家国吗?”
“不成家怎么保家国?”陈瑾丞的声音略带委屈,“连个家都没有,我去哪里保家。”
陈瑾丞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天天在十八岁的小男孩面前委屈地不行,关之洲对此也是非常无语。真正的陈瑾丞哪儿像城里传的那样冷血无情,他明明是个小孩子脾气。
“军座,你就这样保护我们沪城啊?”关之洲哭笑不得。
“哪有,我只在你面前这样。在温柔乡面前哪能展现自己铁血的一面?”陈瑾丞反驳道。
关之洲懒得跟他废话。
可惜今天是周末,他没有课,不然还可以以自己要上课为理由让陈瑾丞放他下船。
真是上了贼船,关之洲心想。
贼船船长并没有在江上逗留太久,等到日头升起来的时候,他就送关之洲回家了。
关之洲看着他没睡醒就开车,胆战心惊,建议道:“不如我走回去吧。”
“没事。”陈瑾丞按了按眉心,“你放心吧。”
关之洲住的地方离江边有很长一段的距离。
到了他家之后,他说什么也不让陈瑾丞再开车回去了:“你叫池树来开。”
“我去哪叫池树啊?”陈瑾丞摊手,“池树现在应该在军政厅。”
关之洲看了陈瑾丞一分钟,按着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睡觉。”
陈瑾丞被关之洲不由分说地按在床上,还想挣扎起来:“我要回军政厅的。”
“池树知不知道你昨晚上跟我在一起?”关之洲问他。
“知道啊。”
“行,那他有事会来我这里找你的,你安心睡吧。”关之洲扯了扯旁边的被子,盖在陈瑾丞身上。
陈瑾丞浑身包裹着关之洲睡过的被子,他深吸了一口气,都是他的味道。
他不挣扎了,仿佛小计谋得逞般笑了:“那晚安。”
关之洲无奈地叹了口气:“晚安。”
大白天的说晚安,也不知道陈瑾丞是不是没睡觉傻了。
池树在军政厅找陈瑾丞快要找疯了。
他处理了点事情回来等了他半小时,陈瑾丞还没回来。
“军座不会出事了吧?!”池树一想到陈瑾丞因为他不在出事了,就不知道怎么向苏老爷子交代。
陈瑾丞昨天的行踪,没有跟他报备,只说了自己要开车去找关之洲。
对!关之洲!
池树眼睛一亮,忙跑去关之洲家里。
结果关老师人不在家里,他问了邻居,邻居说关老师昨儿个就没回来。
陈瑾丞这个杀千刀的到底跑哪去了,不会两个人你侬我侬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吧?!
池树一边想着,一边又回了军政厅。
“咳咳,军座今天有事情,如果有需要军座处理的文件先放着,急件我就拿去找苏老爷子。”池树向着军政厅的众人宣布了他的决策。
毕竟陈瑾丞不在,他们也只能这样做。
邻居买完菜回来,看到关之洲的家门口多了一辆车,心想是不是关老师回来了,就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很快,关之洲就给她开门了:“哎,刘婶,有什么事情吗?”
“早上有个小军官来找你,看起来还很急,是有什么事情吗?”刘婶把早上的事情告诉了关之洲。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刘婶。”关之洲点了点头,“没什么事,刘婶你去忙吧。”
关之洲关上门,看着还沉睡不醒的陈瑾丞,心想,池树既然没有再来找他,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吧,不如就让陈瑾丞好好睡一觉。
他看着陈瑾丞眼底的青黑,平日里戴着军帽,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他是一天熬出来的,还是一直都有的。
“还说自己事情少,非要抽时间来听我的课。”关之洲责怪道,也不管床上的人听不听得见,“这么重的黑眼圈,多难看。”
他抬手想去摸一摸他的眼底,手伸到一半停住了。
关之洲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做出这个动作,只能归结于来自灵魂的冲动。
然后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捉住,按在了温热的皮肤上——是陈瑾丞的脸庞。
陈瑾丞睁开眼,和关之洲对视:“为什么停住了?”
“你醒了多久了?”
“刘婶来找你的时候。”陈瑾丞真不是故意装睡,他浅眠,有一点动静就会醒来。毕竟常年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不小心睡死了,可能就真的死了。
他是打算再睡一觉的,但是还没睡着,就感受到了床边一直坐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