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存在的世界+番外(242)
因为两个听闻谣言的人自我的想象,他被女人拒绝过而有心理疾病的谣言疯传。
他是人们口中行走的病毒体,他得每天自己买矿泉水,因为他打过水的水龙头会有人说:“这个水龙头林见樊打过水,大家千万别用这个水龙头,小心传染!”
刚开始两个男生只想报复他,没想到他的放荡心理疾病人设传得那么快,也许人们总是喜欢听刺激的故事。
他不断被增添上浪荡、心理疾病、女性内.衣收集癖等人设。一个高一的十六岁少年人生路程如此“丰富”,如此“曲折”,真是让人不得不信。
不久后又传出他有女装癖,一张女装照片在手机中人人传递。
他长得好看,一直被奶奶说是个帅小伙,邻居们从小都说:“你们家小樊真可爱。”
每次走亲访友他总是最受宠的一个。长辈们喜欢他,觉得他可爱总是掐他的脸、摸他的头。同龄人喜欢他,喜欢和他玩,喜欢和他分享玩具。
直至十六岁前他的人生都如父母在他名字中所寄寓的期望一样——看到的一直是繁花似锦的世界,可他的生活在十六岁踏入高中校园的时候悄然发生变化。
他不知道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不断有同学躲避他,离他远远的,同桌也和他的桌子隔开一条长长的“缝”。
从一个“好心同学”那里他得知是因为他太好看,抢了他们班混混的风头才有人欺负他。
又有人说是他开学时争当班长惹到他们班的一些同学,谣言都是他们散播出来的。
他还听说过一种说法,说是他抢了他们班谁谁谁的女朋友,所以惹来这么多事。
但他十六年都没谈过恋爱,一直是奶奶眼中的乖乖仔,他成绩是优异,是全年级前十,但他到高中才懂得两个词的意思。
当众孤独,被迫成长。
他连被欺负的理由都还没搞明白的时候,他已经尝试过许多次当众孤独。
有一次在公共区打热水,有人从后边推他一把,手烫到了,他看到身边打水的人看一眼他就快速移开视线。
体育课要穿规定运动鞋,有人在他的鞋子里用记号笔写上两个大字——贱.人。有时候也会将他新买的鞋子扔掉,这样体育老师就会因为他没有鞋子而罚他跑步。
班上人没有一个人出声,默默看着他跑步。
体育课他必须一个人坐在一边,有人用篮球砸他,被打在地上也没有人帮他,全部都是冷漠的脸庞。
就算是寒冷的冬天,学校的男厕所里也热闹非凡,一双冻红的双手在冰冷的水龙头下冲刷,冲刷到手指不能弯曲才放开他。
也就是在那个冬天他第一次生冻疮。
他也挣扎过,他也反抗过,可又有什么用呢?
他告诉老师,老师也没办法,告诉得多了,老师还嫌你烦。
“不就因为一点男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吗?你要多和同学们交流,你的性子太孤僻了。”
他十六年一直受同伴们喜爱,他也曾阳光开朗,他的孤僻也是来到这才形成的啊。
后来班主任被弄烦,直接说:“你怎么一点事也要来说,我还很忙,要是真有事为什么他们只欺负你一个?还有你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今天要检查,里边也得穿校服吗?你的校服呢?”
他的校服被他们扔出窗外。
他知道老师也听闻他的不好传言,加上在学校不说话的性格,认为他心理有问题,总是惹麻烦。
他将求救信号转向父母,他不敢告诉一直带他的奶奶,虽然奶奶最信任他,他说什么话都信,他说他被欺负奶奶一定会帮他的,可他怕奶奶受不了。奶奶年龄大了,爷爷前几年也去世,她一个人只有果果陪着,每天都在盼着星期六星期天等他回家,给他做好吃的。
母亲因为工作小时候经常把他交给奶奶抚养。初三的时候母亲觉得奶奶年纪太大,照顾他不容易,他也长大了,可以去试试住宿学校,这样奶奶不用照顾,他也可以和同学多亲近,可以学会自己生活,可母亲永远不会想到她将他的儿子亲手送进地狱。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的分数能考上他心仪的高中,可他还是向母亲妥协,去了现在的寄宿制高中。
和老师沟通不行,他开始向父母说自己想转学,同学们都欺负他,可父母不理解,他们打电话问班主任,班主任也说是他性子孤僻不愿和同学来往。挂断班主任的电话父母又和他说习惯住宿生活就好了。
希望的灯一盏一盏破灭,像一条很黑的路,一点一点看不到尽头。
三年一下变得好长好长,长过一生。
永无止境。
奶奶期盼着星期六星期天等他回家,他也期盼着星期六星期天见到奶奶。
奶奶会准备他喜欢的饭菜等他回家,他可以编造一些在学校的趣事讲给奶奶听。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吃饭还是看电视果果都喜欢贴在他脚边。
果果是一条很老很老的狗了,走路的步子都慢吞吞的,可一见着他回来又恢复年轻时的活力,每次回家打开门都能获得它的十级欢迎,让他在学校被排斥的心得到一点安抚。
果果是奶奶取的名字,也是奶奶从小养到大的狗。据说是因为果果不挑食,在果果还小的时候爷爷和奶奶争论它会不会吃一种小果子。他不知道那种果子叫什么,奶奶用方言说给他听。
奶奶猜会,爷爷猜不会,结果爷爷输掉了,奶奶就给它取名为果果。
奶奶养它到大,果果本应该最喜欢奶奶,可果果最喜欢的却是他。小时候在奶奶家他可以骑在果果背上,他会和果果一起睡在沙发上被奶奶骂不怕着凉,他会和果果一起逃出去玩……
现在果果只能在门口等他回家,在饭桌下、沙发下陪他们度过平淡的生活。
平淡的生活中他和果果有了新秘密。他会和果果在房间里讲悄悄话。果果特别乖,抱住它它就不动,伸着舌头看着你。
他将所有无法对他人言说,将所有在学校里的不开心,将所有的眼泪都说给果果听。
每当他哭的时候果果便会用它的舌头去舔他的眼泪,会自动躺在他怀里撒娇,让你看它,如果实在不行它会着急地围着你转圈。
果果是哄人高手,总是能让他的眼泪停止。
果果能听懂他的话,他相信的,他回家关紧房门,坐在床上果果便会跳到它的主人身边听他说话。
他抱着果果倾诉,果果是他的倾诉对象,是他的精神支柱,让他不再去想突然到来的黑暗。
眼前的光忽然暗下来,像被黑夜侵袭的白昼,像被黑玷污的白,像耀眼的光亮突然蒙上厚重的幕布,像啼哭的婴儿看到恶魔突然噤声。
这个星期三,他被锁在一个柜子里。
忽然的黑暗让他心里一惊,呼吸慢慢急促起来,后背也跟着冒汗。
他不会因为多次被锁在柜子里而习惯黑暗,他害怕,他最害怕的是黑暗,因为黑暗会吞噬他。
他不断敲击柜门,柜门被敲得砰砰响,他听到外边的人在大笑。反应越是激烈,他们越是笑得更欢。
他们抓到他怕黑的把柄。
黑暗以前他是不怕的。
他们让他惧怕三样东西——黑暗,可爱,人心。
可爱一词小时候他经常被长辈们夸,可这个词到高中却变了味,因为他被迫穿女装,被一群男生夸可爱。
“操,真他妈有点好看。”
“这不就那种啥可爱风。”
“可爱哈哈哈哈哈哈。”
“下次弄一套女仆露.胸的那种。”
“操,我都快硬了。”
“兄弟,小心得性.病啊。”
也托了之前性病传言的福,没人敢碰他,连逼迫他女装换下来的衣服他们也不敢再要。
换好衣服从厕所里走出来,外边一片漆黑,天空点点星光,大家都回宿舍,只有他还在教学楼。
他抬头看着点点星光的夜空,头发清洗过后未干,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内。
没人在前边等着我吧,只有孤独与我为伴。
他的学习算好,能稳定在前十,只有一次有过较大幅度的波动,差点掉出前一百,老师找他谈话,他没听进老师的劝诫和质问,他脑袋空空,看着自己的成绩表什么也没有想。
什么也没有想的脑袋在再一次被关进黑暗的柜子后想到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