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你+番外(28)
他们这种优秀的人不允许自己的生命出现污点,而那个失控的夜晚,就是孟停晚的污点。
不然他怎么会逃避?怎么会从未提及?
他不说,不代表陈枵就不知道。
陈枵仍旧是那个陈枵,就是自损八百,也要达到杀敌一千的效果。
他看都没看孟停晚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如他所愿,孟停晚是真的被伤到了。但原因并非是因为“污点”,而是因为想通了自己就是迫害陈枵的罪魁祸首,知晓了陈枵的痛苦都是他一手酿造的。
这比所谓“污点”更让他绝望。
孟停晚郁郁寡欢了一个上午后,才重振旗鼓,向着陈枵的方向奋力进发。
他仍旧不会打消给陈枵检查的念头,甚至是更为在意了。因为他决定将陈枵的健康放在首位,将治好他的双腿作为己任。
但陈枵下午有课,孟停晚好只能乖乖巧巧地蹲在教室的后门口,偷看三尺讲台上的那个骨瘦嶙峋的身影。
写字,讲话,甚至是浸在唇角的一抹笑,都让孟停晚魂牵梦萦,如痴如醉。
陈枵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瘦小的孩子了,他有责任,有担当,更有凌凌傲骨,再也不是孟停晚这种人能肖想得起的了。
思及此,孟停晚再次怅然若失,曾经有千百次机会能留住这个人,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让他一逃再逃,致使今日这般局面。
到底还是悔了。
放学后,陈枵仍旧坐在讲台上批阅作业,一窝蜂涌出来的孩子们自然看到了翘首以盼的孟停晚,纷纷上前打趣。
“叔叔不知道地上很脏吗?老师没有告诉你这些吗?”
“我看是叔叔嫌热,坐地上凉快。”
“诶!我也想坐地上!我也想!”
孟停晚沉住气,不断默念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柳冲,起来,地上脏。”
只见坐在讲台上的陈枵突然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坐在地上的孟停晚赶紧站起,还一把拉起了还没缓过神的小胖子柳冲。又将手背过去,一副相当紧张的模样。
和那犯了错的孩子如出一辙。
陈枵抽搐了两下嘴角,冷漠地瞟了孟停晚一眼,又牵着那些孩子们:“走吧,该回家了。”
堂堂七尺男儿孟停晚却因为陈枵的一个眼神,吓得啥也不敢说了。人走了,还得任劳任怨地跟着,那些萝卜丁还要被他们好好送回村子,碰了一鼻子灰,却还博不得美人一笑。
生活不易,孟停晚叹气。
孩子们都上车后,就剩陈枵一个人了。孟停晚眼巴巴地望着,期望的心已而溢于言表,就看陈枵懂不懂这个意了。
谁知陈枵真的上来了,孟停晚大喜过望,赶忙叫人把陈枵的自行车放进后备箱里。
其实孟停晚很想将它直接丢弃,陈枵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在他的车上了。但此事极为冒险,万一陈枵改日怪罪自己不把它带上怎么办?一气之下准备走来学校又该怎么办?
别不信,陈枵的倔脾气他可是摸得清清楚楚。
陈枵看到孟停晚的动作,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做完这些孟停晚就火急火燎地上了车,要不是中间还有个孩子,指不定这人又要做些什么事呢。
柳冲一个小胖墩被两人夹在中间实在是很为难,屁股一扭一扭就蹭到了陈枵的腿。陈枵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一下把人抱到腿上坐着了,好让他不这么挤。
可孟停晚看到后,眼都直了,一时之间不该是该气还是该喜。毕竟这小胖子没有挡着他偷看陈枵了,但他却直接坐上了陈枵的腿!岂有此理!
要知道,孟停晚都没坐过陈枵的腿或者让他坐自己的腿,怎么能被一个小屁孩捷足先登了呢!
没错,孟停晚就连小孩子的醋都要吃。
孟停晚气得牙痒痒,便将窗户大开,好缓解心里头的愤懑。陈枵不知道孟停晚又是搞得哪出,但毕竟是他的车,也就由着他去了。
颠颠簸簸一个小时,才真正回了万山岭。他们分头将孩子护送回家,陈枵就待在原地,竟没想离开。
孟停晚顿时心觉不对,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陈枵,你……不回家吗?”
倘若他真不回家,孟停晚当然会开心。
陈枵直视孟停晚,皱着眉问:“不是你们要给我检查吗?”
孟停晚被满腔的喜悦冲昏了头,连忙点头:“是是是,不如现在就去吧……”
陈枵没有异义,跟在孟停晚身后走。
孟停晚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搬运整箱整箱的器材都没喊句累,还让陈枵在村长家好生待着,别来帮忙。
万山岭来了孟停晚这种大人物自然不能给人委屈了,一座村子整体较萧条,只有村长家稍微好点,村民便商议让孟停晚住他家。
村长家的确明亮宽敞,起码是个白墙红砖,基本家具也都配备齐全。在此地给陈枵检查身体,算是再好不过了。
村长也是个热络的人,听说是给陈枵治病,便忙上忙下,任劳任怨。
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医生们却也没喊饿,而是纷纷上前给陈枵检查。
仪器上测疗胸、肺、肝、肾、腿骨,麻利的护士为其抽血、化验,秩序有条不紊。更何况还来了两位中医,专门为他把脉、开药,内外齐养。
陈枵默默地看着这阵仗,心里多了些复杂。
林子方作为主治医生,看了看陈枵腿骨的片子后,给他出了套复检计划,让他按时按摩,按时锻炼。
可这计划表却被孟停晚途中截了胡,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交给我,陈枵,你放心,我来学就够了,这种事不用你费心。”
陈枵敛下眉眼,撇过头去。
一直到月上中天,一整套检查才终于结束。陈枵的毛病除了双腿,还有肝脏这一块,仍旧是老毛病,当年虽然治好了,但疏于保养,导致陈枵的身体仍旧消瘦单薄,只因为营养进不去,上吐下泻的毛病依然潜在。
陈枵知道肝癌治好后依旧需要用药钓着,可他不愿让舅舅继续劳神,再加上医生也说可用可不用了,陈枵便直接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没想到竟然危害如此之大,真让人无奈。
穷人连病也生不起,这是硬伤。
中医给他开了整筐整筐的药,让人送去了陈枵的屋里。陈枵百感交集,想要感谢孟停晚,却完全说不出口。
伤疤仍在,他自然不肯低头。
孟停晚却仍旧很开心,毕竟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恨不得能出去放个烟花普天同庆。但他选择克制,不能让陈枵看到自己这种无礼举动。
医生们要连夜赶飞机,多喝一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陈枵则双目失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枵,我去给你煎药,你先去屋里坐着。”孟停晚将陈枵送回屋后,却没想过转身离开,他在悄悄打量这件屋子,也想为陈枵做些事情。
很普通,水泥地,黄砖土壁,非常整洁,也算不上破,但旧是真的。
孟停晚没什么想法,但既然是陈枵的住所,他自然“爱屋及乌”,一视同仁。
陈枵看着忙前忙后的孟停晚,眉头紧锁。直至那苦涩地药罐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孟停晚边揭边说:“我也是第一回 煎药,煎得不好还请包涵包涵。那套按摩术我看了,有点困难,不过你放心,我今晚就回去学,明天就来给你按,我……”
“为什么?”陈枵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孟停晚哂笑一声:“还能为什么?就是想对你好呗,你没必要有什么负担,我只是想……”
“孟停晚,你不用这样。”陈枵继续打断,看着孟停晚手上一顿,便悄悄撇开了眼。
“陈枵,你就当我是一厢情愿吧,我没想过让你回报些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补偿你,想对你好,更想让你健健康康的。”孟停晚体态谦恭,满脸焦急。
“既然你是为我好,为什么就不问问我的意愿呢?我此刻最想要的,就是你能离开,永世不再踏入万山岭。”陈枵咬牙,瞪向孟停晚。
陈枵想要平静,想要祥和,而孟停晚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这片宁静。他之所以答应孟停晚的检查,就是想遂了他的心意好让他们赶紧离开。可孟停晚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走,甚至大有一副赖在这一辈子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