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姑娘和桑小姐(2)

作者:白衣凉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这是一个青梅成双的童话。 古代 - GL - 短篇完结 - 青梅竹马 - 暧昧茫茫雪地里,她们得了今生唯一一次相拥,秋姑娘在她耳边说:“桑姐儿,信我一句,嫁了吧。” 点击展开

秋姑娘和桑小姐

白衣凉

文案:

这是一个青梅成双的童话

原创小说 - 古代 - GL - 短篇

完结 - 青梅竹马 - 暧昧

茫茫雪地里,她们得了今生唯一一次相拥,

秋姑娘在她耳边说:“桑姐儿,信我一句,嫁了吧。”

第1章 青梅成双

皇城根下九王街,车如流水马如龙,一棍子敲下去,打到的不是王孙就是贵胄。九王街最角落的建宁巷里最气派的两个府邸,一个住着当今的国丈秋阁老,一个住着镇国将军桑帅,两个老顽童向来朝堂爱拌嘴,早上上朝都要叨叨一句对方的车驾挡了巷子口。

秋府两个千金名动京城,长女尊为帝后,早年生下皇子立为储君,如今容颜渐老也不遭半分厌弃;幼女年方二八,京中不见其人却名声在外,绣楼瑶琴声一起,每被勾栏琴娘妒。京中人都道,秋二小姐善琴,周郎若生逢知己;秋二小姐善舞,飞燕合德遭君弃……不知哪家少年郎有这般福气,能够将这个妙人娶回家。

桑帅家有独女,京城人士也是人尽皆知。自小红衣红裙红缨枪,追着混混满街跑。军中将士鲜有对手,哪里有个姑娘模样?

秋阁老从小对秋二小姐谆谆教导,别学隔壁的桑姐儿,疯疯癫癫长大了没人要;桑帅自幼对桑小姐循循善诱,别学隔壁的秋姑娘,死气沉沉的活不长。

于是乎,两家虽然只隔了一道墙,两个小姐却是七八年从未见过,平日里秋姑娘在绣楼上刺绣弄琴理红妆,桑小姐在军营里射箭骑马耍缨枪,两家各过各的,海阔天蓝互不相干。

两家姑娘第一次相见,是秋姑娘八岁那年的早春时分。彼时天光渐暖,东风拂面,弹琴弹到手酸的秋姑娘兴致来了叫上侍女在自家后院放风筝。京中闾阎鳞次栉比,微风托不起风筝,那只蓝蝴蝶低低的挨着花墙飞,弹惯了琴的素手拿捏不住力道,一个不小心掐断了风筝线,蓝蝴蝶飘飘悠悠的飞,挂在了隔壁桑府的苦楝树上。刚冒了嫩叶的参天木突兀挂了一抹蓝,惊得树下桑小姐养的红嘴鹦鹉扑棱棱的飞。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一只素白的手从茂盛的树冠间伸出来,勾住了那只蝴蝶纸鸢,秋姑娘心弦蓦然一动,下一刻,却看见一颗黑发乱如鸟窝的头从树冠里顶出来。

传闻中的小恶霸,隔壁帅府的桑姐儿,红衫红裙像朵明媚的海棠花,海棠花笑着把纸鸢藏在身后不给她,故意挑着眉毛学混混贼兮兮的笑:“隔壁的秋姑娘啊,纸鸢给你,你给我作媳妇儿吧。”

哪里的泼皮破落户儿,仔细爹爹听了拔了你的舌头。

这是前缘。源头的源,孽缘的缘。

此后桑小姐喜欢上了爬墙上树,喜欢爬的墙是与秋府临近的花墙,喜欢上的树是与秋家绣楼相望的苦楝。

此后秋姑娘便常在花墙下绣花,在绣楼上抚琴,看着隔壁不消停的桑小姐爬树偷鸟蛋,院里耍缨枪。清晨时从花墙墙洞里掏出那个谁塞过来的刚孵出的家雀儿,日暮将那个谁偷放在绣楼窗台的花枝拿进屋。

秋家姑娘渐渐发现,《女戒》读起来越发无趣,闺中日子也没有长姐说的那般漫长。隔壁的桑小姐,陪她把日子过得如海棠花般鲜艳。

岁岁年年如流水,日子过得又平淡又新奇。秋家姑娘二八年华时,求亲的人踩断了门槛也没换得一个点头。秋阁老急燎燎白了胡子,秋姑娘云淡风轻笑了笑,隔壁桑小姐不是也没许人家么。

天气晴好,秋姑娘抱着琴到了绣楼上,沉下了心思淡淡的拨弦,抬眼却见花墙上坐了个红衫红裙的桑小姐,桑小姐逗弄着红嘴鹦鹉不看她,问她为什么不许人家,是不是惦记着哪家少年郎。

秋姑娘盯着她云淡风轻的笑,那年我的风筝被你抢了,你说的娶我做媳妇儿还做不做数?

红嘴鹦鹉扑棱棱飞走,桑小姐扑棱棱从花墙摔下来,小恶霸一样的人鲜见的烧红了脸。

秋府前面日复一日停满了宝马香车,秋阁老的胡子日复一日的白,秋姑娘仍旧日复一日在绣楼上弹琴,看着桑小姐在院里耍缨枪。成天就知道舞刀弄枪,木讷,木讷极了!

终于,在一个桑小姐又将花放在绣楼窗台的黄昏,秋姑娘拿着剪子开了窗,二话不说不容抵抗斫了桑小姐的一缕发。拿出早先剪下的自己的一缕,手指翻飞结成了花结。

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岁长命花。

秋姑娘恶狠狠把花结扔给她,恶狠狠关了窗子,恶狠狠让她不明白便不要再来找她。

而后几天桑小姐竟真的不曾来寻过她。秋姑娘在绣楼上弹了几日的琴,透过苦楝树斑斑驳驳的枝叶看那惯常在树下舞枪的红影,却屡屡落空。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桑帅将自家女儿拖进了军营,临去时指着秋阁老的鼻子骂,要他管教好自家姑娘。桑小姐自此没信没讯,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怕是吓着她了,心急的是她,生了不该想的念头的也是她,一厢情愿是一个人的事,她本不该将桑小姐牵扯进去的。可如今她想明白了,却是连面也见不上了。

长姐发了急病,不久薨逝,皇帝感念小太子宫中伶仃,下旨直接扶了名动京城的秋二姑娘入主中宫。

是她先招惹她的,可最先放弃的也是她。她不是任性妄为的桑小姐,秋府也不是以血汗挣功名的桑家,天子恩宠,名花草芥,不过须臾旦夕之间。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什么纸鸢啊同心结啊俱是前尘了。

秋姑娘红着眼撕了自己绣的嫁衣,曾经她绣的时候想过无数次,桑小姐惯穿的红衣款式简单,她要与她的款式相称才是。也没问过那人愿不愿意,如今别人委婉拒绝了,倒也吹醒了自己的痴念。本来就是妄想,如今毁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红着眼眶实在是没什么出息。

入宫那日十里红妆,从秋府出来绕着皇城根走了三圈,八抬凤鸾,皇家仪仗,羡煞了观看的一众世家女。皇恩浩荡,念她年龄小,怕仪式繁琐冗长,特意请了小皇后先前手帕交说些体己话解解乏,莺莺燕燕围绕都在贺她命好,她却看见了远远混在人堆边缘的桑小姐,人多,她穿的也寡淡,连头发都有几分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未退的鞭痕,像是刚从军营赶来。隔得远,她说不上什么话,干脆掩门退了出去。门缝越阖越小,秋姑娘瞪大了眼仔细看她,只隐约看见静若秋潭的一双眼,掀起眼皮淡漠看了她一眼,隐约浮了一层病气,再也不复海棠花明艳。

如是便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天子是个明君,看得出秋阁老与桑帅不对付,却也知道两家都是肱骨之臣,只是站队不同。秋家是小太子的外家,自然全心保东宫,桑帅是战场上见真章的铁血将军,一心跟着屡建奇功的建宁王,也就是君王的弟弟,小太子的皇叔。

秋皇后深夜点着灯去盘龙殿,近来君王身子越发不爽利,眼瞅着灯尽油枯却还操心国政,她特意来劝君王早歇息,然而隔着门只听得君王对心腹念叨了句:“太子登基后,桑家若不能争取过来,便弃了吧。”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秋皇后吹熄了灯,看了看望不到边的宫城,参差的树影像是鬼怪伸出的手。她突然推门而进,说道臣妾有一计。

几日后一道旨下到了桑府,将桑小姐指婚给了纪将军。几年来桑小姐就这么孤零零混着日子,桑家也不提婚嫁,就这样过了出嫁的年纪。只不过指给纪将军着实有些委屈,那纪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比桑帅小不了几岁,桑小姐进门,只不过是个续弦而已。

得知消息的当夜桑小姐就进了宫,在盘龙殿前一步一叩磕破了相,跪请圣上收回成命。那夜的雪压折了鸾凤宫的翠竹,可君王仍旧没松口。秋皇后撑了一把艳艳海棠的伞,亲自提了灯去劝桑小姐。

她撑着伞面对面跪在她跟前。

她打着颤呵着白气说求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她拢起斗篷将人抱在怀里说本宫不会害你。

白茫茫的天地里她们得了今生唯一一次相拥,秋皇后偷偷趁着朔风吻了吻桑小姐发上的落雪,一句话仿佛散在唇角的雪一样轻盈,她说,我自始至终,每一句话,都不曾骗你。

只是自始至终,真心实意的都是她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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