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醒【CP完结+番外】(69)

作者:安和谯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主CP:谷蕴真×池逾(音同鱼)他把那个立在雪峰顶的人一把拽入了烟火人间。 自己却浑然不觉。副CP:白岁寒×林闻起他的心他的魂,半生半死地凋零在天水之间,气若游丝也要亮出尖刺,锋利以回绝真心。那张信纸上的笔痕落拓且鲜明:――江空岁晚,霜余草腐,而吾庭始发数花,生意凄然。点击展开

在这喧闹的环境里,角落里的一位闭目养神的金发乘客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他许是被吵醒,按了按眼角,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对面同行的人对他传达道:“林先生,列车晚点大约四小时。”

“四个小时?”林闻起有些意外地消化着这个消息。他把视线转向窗外,被大风雪覆盖的田野在视野里飞掠而过,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他似乎能听到呼啸的风雪之声,其中又隐约混着不祥的铁轨与车轮碰撞的咯吱声。

林闻起看了片刻,心神不宁地从怀中拿出钱包,扫了一眼夹着的白岁寒的照片,方才有些安心。他看时,同行者又说:“这回魏家的那些人大约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吧。”

林闻起回国后选择的落地点是扬州,他亲自上门去了一趟魏家,抹杀了他们对白岁寒的吸血想法,其中也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只是唯一叫他不舒服的是他没有看到魏国荀。

逼问后,才知道魏国荀又偷偷摸摸回了陵阳。

而他在陵阳派去保护白岁寒的保镖一个屁也没有放。也不知道是魏国荀没胆子骚扰,还是保镖没胆子跟他汇报情况。

林闻起想起什么,说:“但说魏国荀答应了陵阳的一位‘贵人’,要把岁寒卖给他。”他冷笑一声,继续说:“我倒不知道,陵阳还有什么贵人。”

“对这种人来说,您也是贵人,我也是贵人。他们只不过白拿了钱,就觉得那人高高在上而已。”同行者道。

“那么几个钱,也好意思说买。”林闻起动了动眉尖,又仿佛自顾自地沉吟,过了一会儿,说:“凡陵阳本地有钱的我没有不合作的,重病在床、七老八十……到底是哪只蛤蟆?”

小林素来跟着林闻起办事,从未见过他那么冷酷的表情与语气,一时之间有些被吓到,半晌才反应过来,打着哈哈说:“林先生,这一时半会的,也想不清楚啊,明天回了陵阳再仔细查查吧。”

“沈、顾、谢……”林闻起念了几个名字,忽地掀起眼皮,说:“我怎么忘了,前年说要兴建戏园子,给颂梨园投了五十万的一个缺心眼老板,也是几年前从国外回来要找什么梨园故人的……”

小林也恍然大悟地接上:“付行光!”说完,小林又觉得十分荒谬,道:“可是付行光不是已经很老了吗?他还有个年轻的老婆,也是个外国人。我还听说他得了肺病,半只脚踏进了黄土地的那种,重病在床,一直就靠钱吊着命,吊了好几年呢。”

小林想起白岁寒的模样,再把他跟付行光想在一起,不由觉得辣脑袋,又想,林先生没说错,这种人要找白岁寒,还真是蛤蟆。

林闻起冷道:“人老了,春|心倒是半点没老。”

他倒是可以日行一善,帮付行光把不合时宜的春|心乱棍打死。

列车在风雪中艰难地穿梭前行,问话的乘客得不到满意的回答,也只能在黑夜里不情不愿地沉沉睡去,等待着醒来时可以如期到家。

林闻起却睡不着,他借着朦胧的灯,撑着下巴,一面看窗外的风景,一面遣散心中的思念。林闻起想起临走时白岁寒的模样,他睡在深红的被子里,唇被自己吻得鲜红,从指尖到喉结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他整个人的身体语言都在说“我属于林闻起”。

那些醉酒后斑驳错落的记忆,在国外的几个月里,林闻起都一点一点地想了起来。他把这段回忆当成珍宝,每日擦拭呵护,唯恐从此再无以后。

他不知道白岁寒在想什么,也无法猜测揣度。

所以回去拿一个未知的答案,由他决定是去是留,实在是很令人害怕。

既担心白岁寒说不,也畏惧他说好。

说不则是再无瓜葛,说好,又是为什么呢?林闻起要的是他的真心,而非退让,但转念一想,他似乎又有些得寸进尺了。

列车忽地发出一阵深处的战栗,打断了林闻起将要继续下去的思绪,也震醒了无数人昏睡的意识,人们正在骚/动,乘务员打着手电筒走进来说:“没事!没事!好像碾到了什么东西。”

林闻起看着外头被风吹得变形的树叶,那叶片突然变得极为扭曲。他蓦地起身掰下窗户旁的安全锤,对着玻璃狠狠一砸,同时前面的车厢发出了极为痛苦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不远处爆炸般急速蔓延过来――

那声音像怪兽的吼叫,脚下的车厢在扭动嘶喊,玻璃窗碎成了蜘蛛网,碎片稀里哗啦地掉落。整个车厢随之彻底向另一边倒塌而去,无数的哀嚎、惊叫、哭泣,刹那便掩盖在了漫天的大雪与轰隆的巨响里。

整列车瞬息之间成为了白气与黑烟的地狱,断裂的车厢在高架上奄奄一息,火光在末尾的车厢里烧上天际,融了冰雪。一个还清醒的列车乘务员,尽管头破血流,依旧捏着通讯器大喊道:“――事故事故!!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

“号外号外!由扬州到陵阳XXX次列车发生重大脱轨事故!伤亡人数高达一千人!伤亡名单!”报童在街头东奔西走,手上的报纸转眼间就被牵挂亲人的居民哄抢一空。

今日久违地出了太阳,白岁寒在街角晒了一会,正待回去,却察觉到有人正在窥探自己,目光并非善意,他投眼看去,发觉看他的人不止一两个。

他隐隐有些不安,这时,卖报童恰好跑过来,抬起黑溜溜的大眼睛,问道:“您要不要买报纸啊?昨天晚上出了一起列车事故,看一看您的朋友家人安不安全嘛!”

扬州到陵阳,白岁寒随意地拿了一张,给了钱,心想,他也不可能有所谓的“朋友家人”会在这趟列车上。

只是前几天保镖说,林闻起快要回来了。

白岁寒没有悲天悯人的力气,只是粗粗地扫了一眼,那些名字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看着直叫人头昏眼花。他翻到报纸的下一页,发现那份名单竟然有那么长,一版都放不下。

有压迫的脚步声很快地正向他靠近。

白岁寒的眼神突然滞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把报纸展开,伤亡名单被分割成了两半,那条折痕的下方,第一列第一行的名字,确确实实就是林闻起。

为防认错,名单上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带了详细的户籍所在地,那个名字是林闻起(江南吴都水米镇)。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凶神恶煞的脸,他的肩膀被这个人铁钳似的手死死掐住。白岁寒吃痛中,听到他说:“金先生,请跟我们走吧。”

金先生?白岁寒想了很久,无法转动的脑子才堪堪想到,他们叫的是他年轻时的戏名,他早已摒弃不用的戏名金百雨。

这些人有很多,茫然中,白岁寒有种被众星捧月的错觉,但实际上他被扭着双手,很难受地拖着前行,废腿里像是有一把刀在转在割,钻心刺骨得发疼。

他看到保镖们在一个街巷里被更多的人围着,思想又暂时地凝住。

白岁寒被押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洋楼,上了二楼,或者是三楼,他分辨不清。黑衣人把他推进一间充满苦药味道的卧室,他恰好扑在羊毛绒地毯上,是以额头没有出血。

可是眩晕感一直在脑海里肆虐。

他觉得自己的嘴唇在细微地发着抖,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全然陌生可怕的境地,还是因为一刻钟前在报纸上看到的名字。

他听到有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在叫:“金……金……”白岁寒抬起头,看见了病榻上留着涎水的老人,那个病人很衰弱,但看见了白岁寒,那双眼里便冒出难以形容的精光与热情,好像白岁寒就是他的一把重燃的生命之火,重开的青春之花。

也许是因为洁癖,也许是因为精神受挫,也许是因为身体虚弱,多方面因素在这一刻叠加成山,催垮了白岁寒本就不多的抵抗力。

他的胃部有种生疏的皱缩感,像下一秒就会呕吐,苦味从舌根蔓延到舌尖。付行光却吃力地吩咐女仆:“……让……他……挨……着……我。”

高大的女仆立即放下木托盘,白岁寒被她拽起来,按到充满药味和老年人特有的诡异味道的床上。白岁寒伸手撑住了床沿,负隅顽抗间,他的长发落在付行光边上,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便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他吃力地伸出手指,想碰一碰那缕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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