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醒【CP完结+番外】(46)
他眼中流泻出十分微妙的笑意,似乎啼笑皆非,继续说:“我家与他家生意上来往众多,你也知道,我因事没有去美国。昨晚商会时,池逾把他的笔记本给了我,他原是好心,让我不至于落伍于商界变化,但是呢,他给错了。”
谷蕴真心头一跳,支吾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若是世界上存在另一个本名叫谷蕴真,小字是安的女子,那倒确实与你无关。”林闻起手上那本笔记本递给谷蕴真,说:“谷先生不如自己看看?”
谷蕴真便翻开这本厚厚的记账本,前半本全都写得一丝不苟,都是些十分整齐的账目。他一页页地翻过,最后跳到最近几天的账目记录,入眼却全都是不知所云的涂鸦与随笔。有的勉强算浓墨绘成了花,画成了奇形怪状的草叶,还有一些却根本看不懂是什么。
再翻一页,就遍布着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字迹。那些字有的狂野,有的端正,有的粗放,有的细腻……但内容无一例外,清一色的是谷蕴真这三个字。
间隙里还夹着几个不明显的“安”字。
林闻起好心提醒道:“谷先生,我认为前一页有的涂鸦应该是你的眼睛和手,那花就定是芙蓉了。”
谷蕴真猛地合上记账本,脸颊滚烫。那边池逾在房内一早就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恰在此刻,他终于按捺不住,出声喊道:“哪个在外面鬼鬼祟祟!能不能光明正大地进来到我面前说?我听不见!”
“那便由谷先生送进去吧,至于笔记,让他回头再给我,也无不可。”林闻起说着,转身要走,却被谷蕴真喊住。
他说:“林老板,我师兄年轻时很喜欢极为明艳的东西。”
闻言,林闻起便回了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谷蕴真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就像你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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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生理期好难受π_π
第38章 梦相慕
池逾趴在床上,把书册用手指当书签压住,回头却见只有谷蕴真一人进来,于是问道:“你刚刚跟谁说话呢?”
然后忽然发现谷蕴真手上的笔记本,那封面似乎有些眼熟,白边宝蓝色,这样式一般是店里用来记账的本子。只是他上回出去,胡思乱想的时候把其中一册写坏了,于是准备带回家自己重新誊写一遍。
只是怎么会在这里??
谷蕴真解了他的惑,说:“林老板方才送来的,他说你给错了。”
“哦……”池逾觑他如常的脸色,渐渐放下心来,谷蕴真那么纯洁的一个人,肯定是没有翻看过的,他随口问:“那你们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说那么久?”
谷蕴真坐下来,想了想说:“在说最近陵阳的治安不好。林老板说他家丢了几样贵重物品,我家上回也进了蟊贼,就是不知道池府可曾也丢了什么东西?”
池逾就摇头,信以为真地皱眉问道:“你家又丢了什么吗?要不我给你调几个保镖过去?你们那胡同也真是,连个门卫都没有,什么阿猫阿狗的说进去就进了。”
谷蕴真摇手表示不用,然后佯装惊讶道:“真的没有丢?我上次就在书房丢了一张草稿纸!我写了还蛮久的。”
“…………”池逾忽然定住了,他凝眉盯着谷蕴真的脸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从这人眼里看到了很浅的调戏之色。大少爷如有神助地掀起枕头,果真空无一物,又去床头柜边扒拉,只找到一方绣着芙蓉和小字的手帕。
谷蕴真万万没想到还有一样东西没拣走,也跟他一起呆住了。池逾撑着下巴郁闷道:“我的照片呢?我的字帖呢?怎么只剩这个了。”
“这个也还我。”谷蕴真伸手去拿,池逾立即收起,厚颜无耻地塞进袖口。这人连伤口都不顾了,往后一翻,警惕道:“哦,去林闻起家行窃的是谁我不确定,偷我东西的人怕不是姓谷?”
谷蕴真涨红脸道:“第一,你借别人东西不还,第二,不问自取是为偷,不论怎么说,占理的人应该都不是你吧!”
“草稿纸还你就还了,你的照片我‘不问自拍’也不行?我一直用它当书签的,你把照片还我,我就把手帕还你,否则,你若有胆子,便自己来取。”池逾活脱脱的一个无赖模样,举着鼓囊的轻薄袖口,在那手帕突起的地方轻轻一吻。
谷蕴真觉得自己像个被流氓调戏的小媳妇,别人无耻他要脸,所以老实人就是斗不过流氓。他气得鼓嘴,转身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吧,也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
一路径自出了池府,见人都不打招呼,谷蕴真鲜少那么失礼,回到家才堪堪冷静下来。他拍了拍脸颊,用少年时代在课桌椅上睡眠的姿势趴在书桌上,须臾就蒸红了脸,又实在没有忍住,在心里暂时放松道德底线,骂了池逾两分钟。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曾那样暗恋过一个眉眼俊秀的同学。那时在学堂的日子很短,谷蕴真上课并不专心,在飞絮漫天、暖阳倾城的时光里,他偷眼去瞄那个人座位的方向,与此同时,手上还在三心二意地记着笔记,待视线转回来,才羞恼地发现,书页上写下的并非端正的学习笔记,赫然入目的,却是那个人的名姓。
在往后的冗长岁月里,那段年少的暗恋早已掩埋入土,无疾而终。何况从这情不自禁的细节中悄然流露出的,还仅仅是情窦初开的一点儿浮云沾水的浅显爱慕。
谷蕴真在空气中暴露的两只耳朵通红通红。
所以到底是有多么喜欢,才能写那么多啊……
不知过了多久,谷蕴真终于从令人晕眩的甜意中清醒过来,他沐着斜洒入窗的月光,执起一支细挑的狼毫毛笔,铺开宣纸,挥毫落笔,起承转合,一气呵成。
纸上是赫然的两个楷体大字――池逾。
他联想到林闻起与白岁寒互相盖章的事情,心想,不然他也学着盖一个罢。只是谷蕴真没有印章,只能自己手写,于是他便又提笔在“池逾”的右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名字并排列在一起,新墨未干,香气漫溢,明明是极素雅的画面,谷蕴真看了片刻,却又忽然觉得面红耳赤,仿佛这两个名字不是写在他的宣纸上,而是印在一张婚宴请柬上。
想抹掉,但终究舍不得。
甚至还生出一丝对谷蕴真自身来说颇为离经叛道的念头――想裱起来。
疯了疯了。他按住微烫的脸颊,用触手冰凉的镇纸暂且压住纸张,起身去院子里洗漱,用凉水洗面,想令自己冷静下来。
同一片弯钩尖月、习习夜风下,鞋儿胡同的荒僻尽头,白岁寒正在庭院的中央坐着,他才依靠自己沐浴洗漱完,此时湿发尚未干透,便搬了把椅子,在室外借助自然风吹着长发。
他身旁摆着一盏无骨花灯,这灯原是用作节庆装饰的,因白岁寒年轻时喜爱明亮璀璨的东西,便有人投其所好,请人制了这盏灯赠予他,其中用的材料不是白玉就是透亮的五色琉璃。在夜里点亮,则通体发亮,流光溢彩,十分耀目。
还像模像样地取了名字,叫做捧雪国色。
但再好看,这无骨灯也是许久之前新制的。如今年岁已过,风华皆老,当时再怎么光彩熠熠,到现下这时,也如濒死牡丹,光泽不复当初。
白岁寒虚虚地撑着下巴,在暖和的夜风中昏昏欲睡,他的长发被风从右耳上吹落,散在脸上乱拂,很有些痒,再旖旎些,又令他联想起林闻起轻触自己脸颊的指尖。
的确很像,因为林闻起对他总是慎之又慎、小心翼翼的态度,像对待贵重的古董,甚至还有些怕他一碰就碎了似的。
只是很久都没有见过林闻起了。
白岁寒莫名地皱了皱眉,觉得心下荒唐地有些涩,好在浓重的睡意将他的纠结与不安都暂且包容地兜住了。
他渐渐合上眼睛,下巴与手肘一同慢慢地错开,眼见就快支撑不住,要酿成一出摔破睡意的惨剧,却有一只手将他的腕轻轻一撑,另一只手也跟上来,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他的下巴。
白岁寒在朦胧中感到一些轻触,他微微睁开眼睛,并不清晰的视野里,他看到金发的林闻起蹲在自己身前,仰着头,眸色比月色还要动人。
大抵是梦罢,他这段时间做的梦真是太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