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醒【CP完结+番外】(36)

作者:安和谯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主CP:谷蕴真×池逾(音同鱼)他把那个立在雪峰顶的人一把拽入了烟火人间。 自己却浑然不觉。副CP:白岁寒×林闻起他的心他的魂,半生半死地凋零在天水之间,气若游丝也要亮出尖刺,锋利以回绝真心。那张信纸上的笔痕落拓且鲜明:――江空岁晚,霜余草腐,而吾庭始发数花,生意凄然。点击展开

“……”还没有什么深||入的触碰,林闻起的理智已经开始崩溃,他一掌推开白岁寒,隔开两人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微扬的眼尾,喘着气问道:“你怎么了?”

“问这种蠢问题,你又怎么了?”白岁寒反问回去,他拢了一把长发,似乎此刻他又不惮于暴露出那道深刻的疤痕了。那张脸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赏心悦目,尤其是经过短暂的厮磨后,他正嘴唇鲜红。

他又笑起来,唇角微勾时,像极红的牡丹慢慢地卷起了花瓣,他的眼瞳里好像全都是碎裂的星辰,晃得人头昏脑胀。林闻起本就喜欢他许久,想了念了不知道千百回,他的多疑、他的敏感,只因白岁寒一个含情的眼神就可以轻易遗忘。

可以说只要白岁寒愿意,无论扮演什么角色,便是生生剜走胸膛里正在跳动的心,他都求之不得。

而为什么,林闻起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他只是在这一刻,被久困心房的情意摘去了界限,挖走了清醒。而有人正在给他脱去插着钥匙的囚爱枷锁,有人想要用清水洗去他刻在骨子里的深情纹印,有人妄图一劳永逸,分道扬镳。

用一种最不可能的办法。

来送饭的厨子把饭菜端到房门,正疑惑为何门楣紧闭,忽地从里头传出一道极为压抑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好听,而拥有这种嗓子的人必定样貌不俗。

厨师联想到自己白天在房里看见的那个人,了然地点点头,心想,必定是犯病了,才如此痛苦,于是抬起手敲了敲门,说:“林先生,饭菜做好了。”

许久也无回应,厨师不免担心林闻起是忙于照顾病人,没有听到,又敲门,这回比上回还更大声,他喊道:“林先生!晚饭到了……”他的劲头使大了,那门板惊心动魄地往里一陷……然后卡住了。

反锁了??

他正一头雾水,里头那道略微清脆婉转的声音突然拔高,原本还算缠|绵的低吟,硬生生被逼|成一缕痛苦的惨叫。这道百转千回的声音与寻常的病人却相去甚远……

从里头甚至还能听出一些隐藏得极深的爽|快。

“――滚!!”林闻起异于平常的声音极为暴躁地从房内钻出来,扎在神经上。

厨师手腕一抖,差点没拿稳端着饭菜的托盘,他猛地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看菜汤,又看看眼前的门板,只觉得脚底板都烧着了。他连忙转身飞奔而逃,一路四散了被震碎满地的认知。

夜风吹得梧桐叶簌簌发抖,树叶交叠互扫,风声如泣,凉月一缕光微透。深夜里寒鸦栖息,又被碧纱窗内不高但缱绻的噪音扰乱,于是懒洋洋地拍着翅膀,飞往别处去了。

错乱的发展却彼此都心荡神驰,不同的是,白岁寒内敛到死,抓着手指不肯出声。林闻起却奔放上天,恨不得叫他永远都清楚,什么是最极致的爱。

但先前那一捧错生的甜蜜,此时却全然化作心头缠绕不去的苦涩。林闻起并非不懂人心的蠢货,更何况此人还是白岁寒,他只是全在强装而已。

揣着明白装糊涂,最是可悲可叹。

神思迷乱间,他听到这人崩溃的呼吸,根本压不住,断断续续的,除了死撑的沉默,余下的便满载着痛与舒爽。他几欲疯狂,心头几个念头起起落落,他想道,若是白岁寒想借这种可笑的方法来摆脱他……

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第30章 清狂

雾气蒙蒙,晨色透窗,撕破寂静,无端心寒。

白岁寒的意识稍稍回笼,便从心底最深处无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极为绵长的痛苦轻呼。随即他意识到自己被林闻起圈在怀里,而他的脸正贴在这人并不单薄的心口处。林闻起用手脚密不透风地锁着他的腰背脑勺,俨然一副守卫珍宝的警惕模样,唯恐他不翼而飞。

他听了一会林闻起的心跳,觉得比哪一个也没有更快一些,同样蕴含着鲜活的生命力,跳动时沉稳、规律。

又垂眼盯了片刻那片皮肤上凌乱、结着血痂的抓痕,心里荒凉而解脱地想,再无往后。

他拉开林闻起的手臂,先是从床上极为艰难地挪下去,再更为艰难地穿上衣服,活动时浑身没有一处不在哭泣喊疼。幸好白岁寒向来善于忍痛,只浅浅地蹙了蹙眉,将难受裹上自生自灭的糖衣,再面不改色地吞入腹中。

昨日里魏国荀说过的话忽然在脑海里回响起来:“……你要是直接跟他|搞,他把你当个屁!”

白岁寒不由头疼,指尖抵在发红结痂的唇角按了按,让短暂的痛驱走那些杂乱无章的想法。比起思索这些累人的事情,他现在更想找一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无非行尸走肉,不如入土为安。

他借助林闻起家里某把扫帚,拖拖拉拉地在晨风中走出几条街道。此时道路上已经有来往的寥寥行人,他衣衫不整,长发蓬乱,唇伤腿抖,不免引得有路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神。

此刻白岁寒才开始后悔,汹涌的羞愧与耻||意几乎要把他的魂魄撕裂。

他是那样清高自持的人,盛名在外时,一束包含赞誉的捧花都令他觉得受到轻贱,如今落到这破落穷酸的境地,旁人贬他骂他,拿他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都比不上看低他来的辱没人。

而世人对越是自视甚高的人,就越看得低微入尘。

无异于慢性谋杀。

“师兄……”有人在喊他。这道熟悉而清越的声音来自上方,白岁寒正颓在某条不知名街道的转角石阶处龟缩,猛地听到这句悠扬又犹豫的呼唤,更觉突然遭遇灭顶之灾,心神剧震。

但他从来学不会拒绝这个人。

因为那是他的师弟。

他缓缓抬起头,看到了谷蕴真担忧的眼,略显怀疑地那样勾着,然后眸中的疑虑慢慢消散了。谷蕴真起先不敢相信他师兄大早上的会在街头流离,所以很是纠结了一会要不要来询问。

但那样的长发,似乎满陵阳城也没有另一个了。

准拟今朝乐事浓,依然枉却一片东风。

在看清楚白岁寒的样子之后,谷蕴真想到了这句含悲伤时的古诗。他欲言又止地迟疑许久,最终对白岁寒宛如遭遇过抢劫的尊容选择了视若无睹,只问道:“师兄,你为何在这里?清晨风冷,你的身体又弱,会得风寒的。”

白岁寒张了张嘴,说:“我……”他的声音又哑又低,根本无法出声,于是第一个字就断了。在谷蕴真看来,他几乎是颇为不知所措地收紧了五指,在那边兀自尴尬着。

谷蕴真脸色微微变了,他并非不通人事的石头,就是石头,也该知道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弄成这样的事是什么,无非是那几件红帐鸳鸯之类的事罢了。

但他想不到会是谁,又心惊肉跳地勾起一个念头,吓得连忙蹲下拉住白岁寒的手,追问道:“师、师兄,你不会……”

白岁寒看着他毫无顾忌的手背,慢慢摇头,谷蕴真到底不放心。他师兄这个状态极为不对劲,按理来说他见到自己应当视而不见,以闭门谢客的冷漠相待,但现在居然如此平静,那态度甚至有些显得柔和了。

他于是说:“师兄,你还没有吃早饭吧?去我家吃好么?斜阳胡同离这里很近,我背你走。”

从小到大,谷蕴真都贴心地让最冷漠的人都对他和声悦色。

白岁寒此刻极为感激他的点到为止,他被这个师弟背着的时候,用微弱的气音对他附耳说道:“谢谢。”

谷蕴真想说不用谢啊,我们是家人。但白岁寒似乎已经撑不住了,将下巴挨在他肩上,轻轻歪过头,陷入了人事不省的昏迷中。他不知道白岁寒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仅仅这样背着他,他就能感受到白岁寒身上笼罩的一层属于绝境中的困兽才有的那种、极为令人垂泪扼腕的气质。

你怎么了?

这个问题,也许谷蕴真永远都不会去问他。

他回忆起以前,白岁寒样貌生得好,唱戏也天赋异禀,谷班主评说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担心他的未来。他们那时还都十几岁,正是少年不知愁的年纪,凑在一起嘲笑谷老班主的多愁善感、杞人忧天。

等到长大成人,过尽了千帆,才知道长者的话尽管逆耳,所言却非虚。

白岁寒从早上昏迷到了下午,谷蕴真一探他的额头,才知道是发烧了,他去同仁堂抓了几贴药回来用小火炉慢熬,然后帮白岁寒擦了擦脸和手,当作物理退烧的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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