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醒【CP完结+番外】(17)

作者:安和谯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主CP:谷蕴真×池逾(音同鱼)他把那个立在雪峰顶的人一把拽入了烟火人间。 自己却浑然不觉。副CP:白岁寒×林闻起他的心他的魂,半生半死地凋零在天水之间,气若游丝也要亮出尖刺,锋利以回绝真心。那张信纸上的笔痕落拓且鲜明:――江空岁晚,霜余草腐,而吾庭始发数花,生意凄然。点击展开

池逾眼中轻震。不知为何,谷蕴真眼中有不明显的笑意荡开,他道:“我一个人毕竟不好换衣服,牵动伤口又疼。趁这会儿你还在,就请帮我这个忙吧。”

他坐在前头,侧过身去。从池逾的角度,可以看到谷蕴真后衣领里的一点白皙皮肤,他的后背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展露在池逾视野里,线条优美,腰部下陷得分明。池逾不熟练地拿着老式剪刀,刀刃抵住谷蕴真的衣摆,剪下一刀。

池逾闻到若有若无的淡香,清新得像露水,又有些令人联想起倚水而生、随风拂动的兰草。这气味混着衣料被裁开的声音,莫名令气氛含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衬衫全部剪开时,他放下剪刀,与谷蕴真对视的眼睛里有些恍惚,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谷蕴真好像也有些难为情,轻声说:“你让开。”

池逾才发现自己一直堵在人家面前,于是悻悻退开。谷蕴真便起身,将碎成几条的衣服随手脱下,并不乱丢,搁在衣架上,便打开衣柜找替换的衣服。

他的背白的扎眼,池逾觉得衣柜那边好像长着一双美杜莎的眼睛,蛊惑人去看的同时,又让人极为畏惧看到的后果。

幸好谷蕴真很快随便扯了件宽松的衣服套上了,解除了这场砸到池逾头上的美杜莎的灾难。

他走回来,面色略显苍白,池逾不由想起那些“失血过多”、“晕过去”的话,蹙眉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受了伤,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有点不方便?”

谷蕴真把受伤的右手伸出来给他看,绷带从小臂一直裹到肩膀,看不出有几处伤,只是隐隐透着血色。他说:“只是被美工刀划了几道,不碍事的。”

“不碍事?你换个衣服还要我帮你,这也能叫不碍事?你这地方又被弄得乱七八糟,难不成你拖着断手凄凄惨惨地一个人收拾?要是又有人见你虚弱,趁人之危上门来行凶作恶呢?你当如何?”池逾说起话,精神都回来了,他振振有词道:“不如你去池家住几天吧,就住到伤好。你知道我们池府别的不多,房间和饭碗尤其多,这才叫不碍事儿。”

谷蕴真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仿佛自己已经半身不遂,微微张口:“啊?”

“啊什么啊,我今天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池逾起身,确认谷蕴真没有事,他这才终于把一天的担惊受怕都换成趾高气扬,重新变成那个生龙活虎、无恶不作的池大少爷。

他回过头,对呆在原地的谷蕴真道:“别的过几天搬,你人现在就跟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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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入雪迎冬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又是一夜春雨,晨间空气清爽。白岁寒在街道上撑着拐杖慢慢行走,留到及腰的长发松松散散,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若隐若现。路上但凡见到他的人皆在背后指指点点,他竭力做到视若无睹,艰难地拖着脚步继续走。

对一个右腿残疾的人来说,一把小紫檀木二胡竟也变得重如泰山。

白岁寒已经连自嘲都忘记是什么情绪了。他大多数时间认为自己是一具会出气的行尸走肉,并没有必要去拥有太多过于鲜活的情绪。

街市上一个偏僻的角落,屋檐下,石板之间长着细小的青苔,地面还有些许潮湿。这就是白岁寒经常来拉二胡的地方,他到底不肯席地而坐,将随身的手帕摊开在地上,才十分费劲地坐下。

今日逢市赶集,恰逢天气明媚,陵阳城内又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白岁寒将二胡搁在腿上,垂眸细看,指尖凝力,摆好姿势,断断续续地拉了起来。他长发微落,不多时发丝就飘下,掩去大半张脸,目光又冷漠,不看别的地方,只盯着二胡琴筒,全然不似卖唱乞讨的模样。

是以他这么期期艾艾地拉一天,也讨不到几分钱。

“叮当――”一枚硬币丢在他面前摊开的琴盒里,白岁寒运弓的手略微停顿,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丢硬币的是个不足岁数的小孩子,那小孩许是特意来扔,扔完转身就跑,远处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含笑等他。

他收回视线,无波无澜地继续拉二胡。

陵阳的每一天都那么无趣。但那些人来来往往,或哭或笑,生动得像活在另一个世界,一个所有人都无灾无难到公卿的完美世界。

临近黄昏里,人都走得稀稀落落。归家的归家,回乡的回乡,白岁寒也撑着拐杖往鞋儿胡同走。街道上不复白日里那么繁华,但夕阳染黄的绿树并鼓楼,也别有一番古朴悠远的韵味。

白岁寒是发现熟悉的那条路的街景,望到胡同口斑驳生锈的铁牌子,才惊觉自己居然无知无觉地绕回了斜阳胡同。

他在胡同口的那棵百年大树下徘徊不定,忽然有几个散学回来的小孩子笑闹着跑过去,他犹豫片刻,出声道:“小朋友……”

跑过去的男孩女孩都有,但乍一见到这个撑拐杖、脸上还有恐怖伤疤的怪人,几个还在读小学的孩子都吓得不轻,撒开脚丫子就跑。只有两个小男孩过了许久,又折返回来,身上已经没有书包,其中一个畏畏缩缩地问:“……叔叔,请问您、您有什么事吗?”

白岁寒稍有怔然,才反应过来那句“叔叔”是在叫自己。他心中五味杂陈,俯视着这两个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磨了半晌的牙,才冷静下来,缓声问道:“你们知道住在这里的一个叫做谷蕴真的人吗?”

观山拉着观海的手,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白岁寒的脸,一眼之下又吓得猛地闭上眼睛,说道:“蕴真哥哥就住在我家隔壁……”

白岁寒问:“他今天在家吗?”

观海躲在观山身后,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摇头小声说:“不在,前几天有人闯空门,他就搬到陵阳最有钱的那个池家去暂时避难了。”

观山睁开眼睛,用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喊道:“叔叔!你不要伤害蕴真哥哥!他、他是个好人……”

这孩子话音里都有哭腔了,白岁寒啼笑皆非地让他们离开。他扶着拐杖,心内又慢慢泛出两点酸楚,心想,莫不是这对双胞胎怕他给谷蕴真脸上也划一刀?

他在天真的孩童心中,竟是成了那样险恶的穷凶极恶之徒么。

白岁寒用手指在左脸上,将那道伤疤从眉梢抚到下巴,触手极为凹凸不平,可见它当时有多深。他记得光是愈合就消去大半年,自己又分外不珍惜,伤口不知道再次裂开多少回,暴力的原始划伤与粗糙的愈合过程便令这道疤痕非常丑陋。

他在夕阳下扶着墙,久久伫立,好像突然间失掉了踽踽独行的力气。

“岁寒。”

这声音有些耳熟,白岁寒回过头,便看见难得穿得精神抖擞的林闻起,逆着夕阳光,脸上洒满吟吟的笑意。他快步走过来,眸中含着惊喜的光,殷殷切切地问道:“你是特意眷顾我们逐香楼的吗?为了我。”

白岁寒才发现,他停步的地方,离逐香楼大门口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略有不解地看着林闻起亮着光芒的眼珠,无情地泼他冷水,道:“不是。”

林闻起眼里的光就黯了些,他敛起笑意,在心里辨认自作多情与自欺欺人的细微差别,又看着白岁寒的脸,笑道:“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白岁寒撑拐杖往别处走,冷冷道:“不需要,离我远点。”

可惜他虽然不是半身不遂,速度还是很慢,辛辛苦苦走了半天,还没有走出林闻起的视线范围。就在他快要拐弯,成功离开身后那人的目光时,林闻起不知好歹地走了过来,缀在他身后。

这下算是永远也走不出他的视线范围了。

白岁寒不知哪来的薄怒,拿拐杖的手指指节都掐得发白,他道:“叫你离我远点,听不懂吗?”

“听得懂,但不想听。”林闻起冷静地说,“你可以拒绝我,但不可以不给我追求的权力。”

白岁寒便冷冷地看着他,一缕金色的夕阳余晖染在他眉眼上,令那张微有残缺的脸显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苍白脆弱的美感。

林闻起随池逾在西洋参观美术馆时,曾见过一尊极为漂亮的雕塑,是失去双臂的美神,那时翻译解说介绍到什么叫残缺美,林闻起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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