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千峰不解。他们学校明明没有钢琴课啊?
柳砚书好心解释道:“这动作是敲键盘呢,他们去上网了。”
“别等了,估计今儿通宵。”李嘉乐摆摆手,示意宋千峰赶紧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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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仓这事吧,每人的持续时间都不同,像柳砚书,足足三个月了还一点不见好。
“新苗杯”开赛在即,柳砚书肯定是没法上了,老生组选送的雷宇。旦角组严凤鸣力排众议推了傅晨。
没人搭戏独自上台,这还是生平头一遭。傅晨难得的紧张起来。他的唱功出色,身段也练得不错,可综合起来并无特别出彩之处,拿奖的把握并不太大。
机会来之不易,傅晨兵行险招,竟开始练跷功。建国前踩跷流行过一阵,可现在已经鲜少有人能演。练功时要在脚上绑木质小脚,模拟缠足行走,比踩高跟鞋更如履薄冰。
柳砚书刚听到这个想法,开口便是:“你疯了?”
傅晨边往腿上绑沙袋边说:“没啊。严老师同意啦。”
柳砚书震惊:“严老师也疯了?”
“哎嗨嗨,别瞎说啊,这主意还是严老师给我出的。”
严凤鸣这几年对傅晨的看法有所改观,见他资质确实不错,又是唯一的乾旦,难免用心一些。
练了半个月,跷功还未练好,先磨了一脚大水泡。傅晨坐在床上抱着自己脚丫长吁短叹,突然从底下飞上来一支药膏。
“早晚各涂一次,别嚎了。”柳砚书坐在自己床上,提醒道。
“师哥我爱你啊啊!”傅晨从上铺伸出个头来,“……顺便给我递根棉签呗?”
柳砚书:“……”
比赛日期定在暑假,傅晨为了练功,申请了留校。
“这么拼?”沈幽明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随口问。
“那可不,严凤鸣好不容易重视我一回,可要给她看看小爷的厉害!”
柳砚书也要回家,寝室里只剩宋千峰和傅晨两个人。宋千峰离家太远,正好也满了十六岁,打算找个暑假工。
“练功悠着点,比赛那天我来给你助威。”柳砚书拍拍傅晨的肩。
“那我可等着你啊。”傅晨勾住他脖子,扯起一个好看的笑。
“咳。我爸车还停在楼下,我先走了。”柳砚书拉着行李箱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倒仓:戏曲演员在青春期发育时嗓音变低或变哑。其实就是每个男生都会经历的变声期~
文中柳三爷指柳一青。柳家五代:柳玉竹,柳翠竹,柳一青,柳文书,柳砚书。梨园行有继承父辈名字的习惯,别看错啦。
大轴:最后一个节目。压轴则是倒数第二个节目。
☆、一蹶不振
傅晨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到了正事上倒是一点不含糊。暑假里卯足了劲练功,就为了冲刺“新苗杯”。
跷鞋都磨坏好几双,鞋尖都被破裂的血泡浸透了,结成红棕色的污渍。
终于到了八月,比赛当天。柳砚书早早到后台给傅晨上妆勒头。他今天唱《金玉奴》,粉衣裳黑肚兜,水钻头面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绑好跷,傅晨到侧台候场。柳砚书不放心,跟到侧幕条边上看。
主持人报幕,正式上场。
傅晨拎着帕子,娇声念起定场诗:“青春整二八,生长在贫家,绿窗春寂静,空负貌如花。”
评委们见他扮相漂亮,嗓子又甜,不禁多看几眼,视线往下,一路落到脚尖,惊诧的挑了一下眉。
傅晨在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暗喜,果然要有着特别的东西才能被另眼相看。
道过念白,他从椅子上起身,单是几个身段,就已经赢得了一阵掌声。傅晨心里略略放松。
【人生在天地间,原有俊丑。】
开嗓第一句,四平八稳,没有冒调。柳砚书在台侧吐了一口气。
【富与贵贫与贱何必忧……愁。】
傅晨唱到“忧”字,本应该拉长音,却戛然而止,空了一板,直接唱了“愁”。柳砚书攥紧拳头,今天怎么回事?嗓子不痛快?
傅晨自己也发现了,声带似乎不像从前那么听话,无法完全控制住发声,出来的声音都发飘。
【老爹爹……】
这一声彻底破了音,呲花是场上大忌,傅晨一下慌了神。心里不安便习惯性的往侧幕条瞟,柳砚书朝他摆手,示意别担心继续唱。
可这一下破音破得太厉害,之后出来的声都变了调,嘲哳难听得很,傅晨更急,甚至在台上咳了一声,试图清清嗓子。那声咳嗽被话筒无限放大,全场都能听见。
心态一但不稳,后来就接连失误,连着破音好几次,到最后干脆忘了词,愣在台中央。
台下观众丝毫不给情面,傅晨人生中第一次被喝了倒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