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我明白他对雪有多么的热爱,此后的每一天他几乎都会跟我提到雪:“什么时候会下雪啊?”“明天会下雪吗?”“今天天气变冷了呢,会不会下雪呢?”……
我明白他对下雪的急切等待,其实是害怕,害怕等不到下雪的那一天!事实上,他的病情也一天一天地加重了,最近他开始频繁地发烧,好不容易降下去,过不多久又会变成老样子。
我乘着午休的时间来看他,很奇怪,我明明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却居然愿意放弃宝贵的休息时间来看他,真奇怪!他睡着了,睡得很安稳的样子。脸红扑扑的,倒不是因为脸色变好了,而是正在发烧。
“嗯,路医生?”
他醒了,想坐起身来,但似乎头很晕,一时间起不来。我扶着他坐了起来,拿了一个枕头给他垫在了身后。
“谢谢啊!”他还是很腼腆,望着我笑了笑,“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没什么,就看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他说着指了指他的头,无可奈何地笑着。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刚打算去拿抽屉里的体温计,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紧紧地用两只手捂着。
“路医生,你的手好冷,我给你暖暖吧!反正我现在浑身都很热。”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嗯。”
我放弃了去拿体温计的打算,由着他握着我的手,他的手很软,也很暖,甚至有些微微地冒汗。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握着,我竟觉得心也变得暖暖的。看着他的笑脸,我第一次觉得害怕,害怕他终有一天会离开,离开这个世界!
从那以后我更留心着他的情况,极力地想控制住他的病情,可惜他还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脸色更加苍白,甚至开始剧烈地咳嗽。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笑容,还有明亮的眼神,还有他对一场大雪的期盼。
“咳咳……”
我替他轻轻地捶着背,看着他的脸因为咳嗽而变得异常的红,说不出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我递给了他一杯水,他慢慢地喝着,眼角渗出了泪,我想,他很痛吧?
“路医生,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刚来过吗?”他调皮地对着我笑,“该不是喜欢上了我吧?”
“嗯。”我没有反驳,也没想反驳。
“哈哈……”他笑着,拉住了我的手,“既然喜欢我,就把手借给我用用,不知道为什么握着你的手我就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是吗?那你想握多久就握多久吧!”
“真的吗?路医生,你真是一个大好人!”
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笑地很灿烂。
我总是恨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他的身上,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脸,心里如同刀割,我甚至开始祈求我从来没有祈求过的上帝,给一个奇迹吧!可惜奇迹没有发生,李墨还是更加严重了,甚至开始咳血,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对着我笑,极力地掩饰着他所遭受的痛苦。而我只是变得更加胆小,不敢太过仔细地看他的脸,不敢离开他太久的时间,甚至不愿意回家。我太害怕了,怕到无法忍受时间的煎熬!
“快躺下,我去给你倒些热水,给你烫烫脚。”
我嘱咐李墨躺在床上,他身体太虚弱了,浑身冰冷。可我还没走出去,我的衣角被他拽住了,我回头看他,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用热水,就留在这里陪我就行。”
他的声音很小,可我还是听地很清楚。我坐在床边,和他紧挨着,可我们之间没有再说话,而是彼此心有灵犀地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手从被子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反握着,和他十指相扣。
“刚刚你是在担心我吗?”他问。
“嗯。”
“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不会的。”
“你刚刚哭了?”
“嗯。”
“为……为什么?”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你在雪地里对我笑,可是我不能靠近你,只能远远地看着你,然后你就消失了。”
李墨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他向窗外望去。
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窗外还在下雪,漫天飞舞着,所有的建筑物都覆盖上了一层雪,在霓虹灯下,变得晶莹剔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天变冷了,记得加衣服······
第9章 玉诀
茂林修竹,曲径通幽。
山门终于开了,一个小沙弥走了出来。
“路施主,里面请。”
路远颔首,谢过,进了里屋。
屋里程设简单,一床一桌,别无他物。无悔大师正坐在桌前蒲团上,闭目诵经,手持木鱼,声声敲击。
“大师。”路远席地而坐,双手合十。
无悔这才停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睛,不紧不慢道:“不知路施主日夜苦守我山门,所为何事?”
“闻大师乃是得道已久,弟子愚昧,多有疑惑,望大师能解。”路远语毕,真诚再拜。
“世人传我得道,我自己却是不知。若能替人解惑,世间安有佛法?”
“弟子愚昧。”
“世人皆求佛祖,哪知世间已无佛祖。唯有自己参透佛法,苦海方有扁舟。”
路远听到这,没有继续询问,思量再三,才问道:“大师名无悔,这一生怎能无悔?”
“我已遁入空门,万事由心,求得无悔,不是不悔。”
“弟子为情所困,追悔至今,无以为计,望大师点拨一二。”路远原本平静的脸色现已痛苦万分,无悔见状,只是沉默不语。
“世人皆道对与错,可我却不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从心为错?违心为对?我与他真心相爱,却不能为世间所认同。如今他在黄泉,留我独在,我看不开也想不透!”路远说着,脸上凄然。
“路施主,老衲不懂红尘,只知佛法不纠对错,普度众生。万事随缘,缘尽情灭,望施主早日参透。”
无悔说完,又开始闭目诵经,敲击木鱼。声声入耳,路远还想再问,可自己求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路远只得无可奈何地离开,这已是第三次求访了,可还是什么也没有看透,难道真的是缘分散尽?
回到路府,阿福早已焦急地等在房门外。
“公子,你可回来了!”
路远不作回答,径直进了屋,坐在了桌边喝起了茶。
阿福也急忙地跟了进去,“公子,老爷刚叫你去他房间。”
“哦,有什么事吗?”
“这小的就不知了,但你还是快去吧!”
“哼,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让我娶龚尚书的女儿!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最近染了风寒,卧床休息,没有办法给他老人家请安。”
路远说着,站起身来,躺在了床上。
“这……”阿福无法,只得退出门外。
看着门被关上了,路远的双目变得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他从枕头下拿起半块玉,紧紧地捂在了自己的胸口,嘴里轻声道,“小墨……”
“公子,你别又偷懒啊!老爷可是要检查的。”
李墨推了推趴在桌上的路远,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他。路远一脸懊恼地接了过去,写了两笔又停下了。
路远站起身来,绕到了李墨的身后,环抱住他,李墨有些害羞,面色带红的望着地面。
“我的好小墨,你就帮我抄一些吧,太多了,我一个人写不完。”
“好……好吧。”
“我真是爱死你了!”路远说着,在李墨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羞地李墨脸更红了。
“小墨,你别回房间睡了,就和我睡一张床吧,天这么冷,”路远拉住了正要回房的李墨,又凑近了他,“我想抱着你睡。”
“这不好吧。”李墨把他推得离自己远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