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狂(82)
自己的出身太难看了，根本不能被对方接受。
许眉便是陷在这样的自我拉扯中。
“妈，你先好好休息。”魏琛说，“这件事就别谈了。”
他说别谈了，便是真的不想谈了。
许眉了解他的个性，于是也不想在说什么。
注定是一夜无眠。
魏琛躺在床上枕着双臂望着天花板出神。屋里没开灯，只剩斑驳的月光照亮了窗户的一角，天花板隐匿在暗夜里，彻底模糊了视线。
轻微的震动响于耳畔。魏琛动了动身子，伸手摸出了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机。
叶峯问他：琛哥，怎么样了，眉姨没事吧？
魏琛回他：没事，她就是累了。
可能是对面的懒货又不想打字了，魏琛的信息刚发过去，叶峯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真的没事啊？”叶峯问。
“真没事。”魏琛说。
“那行，没事就好。”叶峯说，“我刚到家，等我在家待两天我就回鹿安找你，常经那货正计划要来场毕业旅行呢，琛哥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到时候陪你去。”
魏琛听着他说话，心里却在想其他的事情。
许眉给他带来的消息冲击太大了，他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实际上内心如同被石头压着一般的难受，随后又像翻滚的浪潮冲击一般压抑。
那种心情，几乎撕碎了他神经。
父亲？
这本来就是一个很陌生的词，这个概念也从来没有贯穿他的生命，只是偶尔会想起来，然后迅速遗忘。
他面对空无一声的房间，张了张口，竟然无法叫出那一声称呼。
“琛哥？”叶峯在叫他。
魏琛混沌的视线瞬间清明，恍惚了一下：“嗯？你刚说什么？”
电话那边突然没了声音，魏琛突然有点紧张，仿佛心事被窥探了一般。
“你刚说什么？”魏琛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边。
叶峯没继续刚才的话题，他问：“你是不是有事啊？”
魏琛下意识说：“没啊。”黑暗掩盖住了他的表情，却藏不住他的心情，他清楚地听见叶峯微微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和我说说吧。”叶峯说，“如果你都不给我说的话，我怕你一直憋着，我心疼。”
魏琛重重阖上眼，然后慢慢地睁开。
叶峯的话让他心里一酸，忍不出得想把所有的心事讲予他听。
室内是良久的平静，就连耳边的呼吸都减弱了半分。
魏琛缓缓地说：“你之前问我如果我还能再见到我爸，我会怎么样？”
“会怎样？”叶峯心里一紧，附和他的话问了下去。
他没想到魏琛原来是为这件事而烦恼，难道是老叶又找了许眉，然后眉姨和琛哥说实情吗？
一定是这样，叶峯想不到有第二种可能。
该来的还是要来，就像暴风雨是没有办法挡住的。
“我也不知道。”魏琛说，“这个领域对我来说太陌生了。”
“琛哥。”叶峯心里着急，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其实……”
“是那个人吧？”魏琛突然问。
“嗯？”叶峯愣了一下。
“上次一起吃饭的那个人，你爸的老板。”魏琛问。
叶峯支吾了一下。
“所以你知道吗？”魏琛问。
明明是个问句，听着却是肯定一般的感觉。
那个明显尴尬的饭局，如果不是叶峯牵线，根本是不可能的。
叶峯急忙解释：“琛哥，你听我说，我会知道真的是个意外，那天在老叶手里看见了眉姨的照片，所以我才知道的，我让老叶和齐叔先不要告诉你。你备考压力那么大，我不希望在这个时间点上影响你复习的心情，影响你的状态……”
“叶峯。”魏琛打断他。
“嗯，在呢。”叶峯老实地应了一声。
他现在就只能用怀柔政策，万一街霸真的因为他隐瞒实情生他的气了，他下半辈子的□□生活可能就没了。
良久，魏琛侧过身，在黑暗中轻声说了一句：“我困了，先睡了。”
“啊？”
没等叶峯反应过来，魏琛便切断了电话。
忙音一片。
他的心仿佛坠入了谷底深处。
叶峯没敢主动联系魏琛，怕挨骂，也不太敢现在就回鹿安见他，怕被揍。
没有联系的第三天，叶峯接到了魏琛的电话。
“在哪呢？”魏琛问他。好像前两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般。
“在……在家啊。”叶峯磕巴道。
他现在有点蒙，街霸这是不生气了？
“你来接我吧。”魏琛说。
“啊？”叶峯愣了一下。
魏琛好像低了一下头，他的语调降了一下：“我人在车站的，你现在来接我吧。”
叶峯顿了一下：“好。”他翻过沙发，立刻推门打车去了车站。
他赶到车站的时候，魏琛正在站在门口，少年低着头，抬起脚尖蹭着地上的纹路，左手腕上的表带圈住了他的手腕。
白色的皮肤映衬的黑色的表带，在叶峯看来，很性感。
魏琛背对着他，正值盛夏，他只穿了一件很干净的白色T恤，下身是黑色的牛仔裤，两条有型的腿凸显出来，叶峯不要脸地往魏琛紧翘的屁股上瞄了一眼。
他身/下一热，大脑又是一片混沌。
他拍了怕自己的脸，把黄色废料拍出脑子外。然后放轻了脚步走了上去，张开双臂一下子把人搂住了满怀。
魏琛丝毫不慌张，侧过头去看他。
“来了。”魏琛说。
叶峯松开他：“你……还生气吗？”
魏琛摇摇头：“没生你气，我就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但是我想见他一面，有些话的确当面说比较好。”
事已至此，魏琛不打算逃避了，既然齐国栋在找他，他便有必要去见一面。至于要不要重拾这段割裂了十几年的父子关系，魏琛也没想好，也不敢想。
他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方式，抛下许眉是他万万做不到的。
在来之前，他和齐国栋通过电话了。
那天晚上他静坐在黑暗的房间，手机屏幕被他按的明明灭灭，泄露了他的紧张。
男人低沉的声音通过电流生出传来时，他心中一紧，随后说了一句：“我是魏琛。”
挂了电话后的他心里很没底，今天见了面后发生什么，以后又该怎么办？
这些魏琛根本没办法去思考。
齐家的小别墅地处郊区，很僻静，盛夏灼热，灰墙上已经爬满了枝叶茂盛的爬山虎，院子里还有几株丁香，迎着烈日骄阳。
魏琛恍惚了一下，这地方不是他第一次来，上一次他来找叶峯，这一次竟然是来找自己的父亲。
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有些讽刺，也有些不可思议。
第69章
屋里的设施一如既往，和上次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时候一样。
皮质的沙发，肉色的餐桌，墙壁上挂着一台超大寸的电视。
魏琛进了门，恍惚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齐国栋适时的出现，站在楼梯的最高点俯视，双目相接，两人皆是一愣。
齐国栋简单地掠过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从第一次慌张地相见，到后来蓄意为之的饭局，以及前几天他亲自去见了许眉情景。
他见到女人的第一句便是说：“我想把魏琛带回家，他是我的儿子，希望你放手。”
他说的毫不客气，仿佛不是来征求同意，而是通知。
女人慌乱的神情依然徘徊在脑海。
多年商人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早就磨炼出他一副刚硬心肠，他断定许眉不会轻易的放手，于是拿出强硬的姿态来对此威胁。
思及此时，齐国栋感受到魏琛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随后温柔一笑：“你来了。”
魏琛只是看着他。
“来，上来。”齐国栋伸出手示意他走过来。
魏琛目光顿了顿，犹豫一下，踏上了那节暗红色的台阶。
齐国栋的书房装修的很别致。
深棕色的大理石桌案，墙上还挂着两幅临摹字帖，门口摆设了青花瓷的古董花瓶。经常听电视上讲，有钱人就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今天在这算是得到了认证。
“我想，许小姐应该把事情都跟你说了吧。”齐国栋坐在沙发上，摆摆手示意魏琛也坐下。
他话语中对许眉的称呼很是客气，这让魏琛没那么方案，反而舒服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