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看向林边疆,沉声问了句:“林三两,这事你怎么看?”
林边疆没有立即答他的话,而是低沉着眉目空洞洞的望着前方,半晌,才长叹一声:“只怕临潭有麻烦了……。”
“……”
林边疆:“跟我们猜想的差不多,那帮人说他们准备先从临潭到宁县的小凉山,在翻山直接送到木里,绕回下坝,这样不过省会风险小一点。而且估计下坝也只是中转,毕竟一块四号,到了沿海城市,就得用美金计价了。我觉得是省城堵的太死,有些境外大老板和境内的杂碎通上了气,打上我们这条路的主意。而且这玩意都不一定送到大城市去,每过一个地方刮一层买一点,就地分销,沾到哪儿哪烂一片,养出一帮毒鬼来,以后我们光抓吸毒的就得累死。”
姜明远沉默,闷头抽烟。
林边疆:“不过这也是早晚的事,文山战区那片乱成一锅粥,那些浑水摸鱼的杂碎与果敢那边搭上了线,他们有货、有武器,可不得想方设法运出去赚钱!”
“那几个带的毒资有多少?”老姜问。
“八千多块。说只是定金,送到地还会给尾款。”
姜明远心中骇然,“这玩意一件货就是一个万元户啊,”他一个月也不过只挣九十三块五角钱,还算上了出差的补贴。又转头看向林边疆:“三两你们得再磨一磨,这几个山里人肯定只是中间过手的,得想办法把后面的人撬出来。”
听见这个,林三两惊得跳起来,哭丧着脸声泪俱下,“还要再熬啊老大?!能不能先放我回去见见老婆儿子?”
“出息!”老姜边抬手敲他脑袋,“人都没审清楚回什么家!?”
“你有出息!?”林边疆一掌拨开他的手,呛道:“有本事红姐拿出搓衣板来你别直挺挺的跪下啊!再说,我们这都熬了快半个月了,再过两天文清回了寨子,我就是想见儿子都见不着了!”
看着林边疆一脸沮丧要哭不哭,老姜头疼的揉揉额角,说,“那审完人你赶紧给我滚回去。明后天也不用回单位了,家里带孩子去!”
“真的啊?”居然能混两天假,林边疆立马换了张脸笑逐颜开,再蹬鼻子上脸的扑向姜明远:“你可真是我亲老大啊!”
姜明远连连后退摆手扇开他。 “臭烘烘的死远一点!”
“对了,差点把这事忘了。”林边疆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壳,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来,递到老姜面前,道。“老大,这个给你!”
姜明远接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小块红布包着的金镶玉戒指,指圈已用红线缠好。
他转头惊恐的看着林边疆,瞬间鸡皮疙瘩麻到了脑门顶,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是?不是,我!林三两你……啥意思?”
“你动啥歪脑筋呢老姜皮?”林边疆捂着嘴眼角笑出泪花。
“这又不是给你的,这不上次我要给文清买台电视机,就求着你把红姐弄回来的彩电票让给我了嘛,为这事红姐没少收拾你吧?我让你把这个送给红姐,哄哄她去!”
“这哪来的?”姜明远沉声问道,“我说林边疆,银锭子也就算了,你找矿山上的私下买来刻着玩我就当没看见,这金子可是严禁私下交易的,投机倒把罪明白不?”
“你可放心吧!”林边疆笑着说,“戒指是我用家里存着那些融了后打的,那玉石戒面是上次我们去边境出差在密支那玉场买的便宜货,我买了好几颗呢你还记得不?这不你那彩电票放出去也可以卖好多钱吧,怎么可以白拿你们的。”
“这怎么行!”老姜正色道,“我家又不买彩电,留着彩电票干嘛!送你就送你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赶紧拿回去。”说着老姜就把红布往林边疆手里塞。
林边疆却伸手一挡,笑嘻嘻的说,“老姜你要不收这个,我就把新买的彩电搬你家去了啊!求你赶紧哄一哄嫂子去吧!省的她一见着我就气哼哼的,白眼翻上天!”
确实为了这彩电票的事情,张丽红没少冲姜明远发脾气,再一想到家里连着两星期一天三顿凉水泡饭,连块卤豆腐都没有,他就胃疼。
犹豫片刻,姜明远便收了戒指,心里寻摸着回家就把那坛用蜡封着的酒给林三两送去。
而且忙完这阵,是得好好陪陪家里人了。.
第4章 夫妻
晚饭过后,临潭县公安局职工宿舍,大小不一的熊孩子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捣蛋。灌水挖泥巴、捉蛐蛐、拍画片,跳皮筋、玩骑马打仗满院疯跑,大人们则或坐或站在院墙小凉亭内扯闲篇拉家常。
林边疆的老婆文清,也坐在小院当中花台边沿上,伸手推了推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儿子后背,轻声说,“涛涛也想去和晓堂哥哥他们玩吗?胆子大点自己过去好不好?”
听见这句,林逆涛反而往文清身后退,攥着衣角的手捏得更紧了。
看着林逆涛羞羞怯怯的样子,张丽红便笑着冲儿子喊,“姜晓堂,过来!”
“干嘛呀?”不远处,一个穿着崭新的灯芯绒衣裤,却浑身脏兮兮的小娃娃答道,边扔掉手里的小树棍,边把赢来的弹珠使劲往裤兜里塞了塞,一路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要回家吗?天还没黑的嘛!不能再玩一会吗?”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玩!”张丽红笑骂道,“过来,带着你小涛弟弟到那边玩去,让妈和文清阿姨说会话。”
“他啊……”姜晓堂一脸嫌弃的盯着阿姨身后的那团,“我才不跟女的玩呢……哎哟!妈你干嘛打我?!”
“跟你说了是小涛弟弟!没长耳朵吗?”张丽红扯了扯他耳朵说,“你小涛弟弟第一次来临潭,有点怕生,你要么带着弟弟过去玩!要么现在就回家待着去!”
“咦……”迫于老母亲的凝视威逼,姜晓堂只得往那缩着的身旁走了两步。见他走近,那小人却缩得更紧了,姜晓堂便一叉腰伸手一指,“他也不想跟我们玩嘛!”
谁知他话音未落,那一小团却突然蹿了出来,一张嘴咬住姜晓堂递到他脸颊边的手指头。
指尖一痛,头皮一麻,隐约还碰到个温热濡湿的东西,姜晓堂吓得大叫。
“妈!妈!妈!妈!妈!他咬我!”
文清也慌了,连忙站起来把儿子往自己身边带,“小涛!快松开。”
林逆涛闻声张嘴,又躲到文清后头。
张丽红心疼的举起姜晓堂的手仔细查看,就见他指节上淡淡一圈牙印,有点红肿,但没破皮,当即沉下脸来责问。
“文清你家小子怎么回事啊!?我好心让姜晓堂带他玩,他不想去就算了!怎么能咬人呢!?”
“对不起啊红姐!晓堂手没破皮吧?”文清愧疚得连连道歉,把藏在身后的林逆涛往前扯,“小涛他平常不会这样的。小涛!快跟晓堂哥哥说对不起!”
林逆涛却死死的扒在文清身后,再不肯出来。
见他这个样子,张丽红也只得作罢,但嘴上仍忿忿的骂了句:
“真是山里来的狗崽子!”
“丽红!你怎么说话呢!?”却是在收审所问完材料的姜明远和林边疆一起穿过院门走了进来。
张丽红闻声看向他俩,却睬也没睬姜明远,直接向林边疆道。
“林三两!来得正好,你赶紧过来看看你儿子干得好事!”
说着便把姜晓堂的手指头捏起来送到林边疆面前,怒道。“你们平常怎么教育的?!属狗的啊动不动乱咬人!”
林三两却笑着的弯腰蹲下,一掌揉上姜晓堂的脑门,“大白兔也在啊?让弟弟给欺负了还告状羞不羞啊?下次啊,你就得咬回来知道不?”
听见这个娘们唧唧的外号,姜晓堂炸毛:“别叫我大白兔!我叫姜晓堂,你再喊我大白兔我就揍你儿子!”
“姜晓糖是糖!大白兔也是糖嘛!”林三两笑着使劲弄乱他的头发,揉得姜晓堂涨红脸又踢腿又挥拳,就是够不着。
一边捉弄着姜晓堂一边笑着看向张丽红,林三两满嘴油滑,“红姐,对不住啊,我家涛涛喜欢谁才咬谁呢,都怪我没教好……”
“就是,多大点事情。”姜明远也附和, “小孩子打闹很正常,别不依不饶的啊。”
张丽红刚灭下去的火又被这句“不依不饶”给扇了起来,就见她两眼瞪着姜明远连珠炮似的开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