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辛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没了笑容,顿了一会儿,他才轻声反问道:“那朱警官,你觉得我开心吗?”
清冷的少年音淡淡的在病房里回荡,朱易没来由的有些悲伤。
“你不开心,但我觉得你的不开心,肯定不是因为温煦和穆真的死。”朱易说完,就见温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良久,忽然就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和朱易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青年人眼中好像第一次有了神采。
回去的路上,朱易脑海中一直飘荡着走之前温辛说的那些话。
他说:“没错,以前的我确实不开心,不过今天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醒来之后才发现,原来活着还有那么多好的事情发生,突然也就不伤心了。”
朱易后来又回了趟警局,带着几个组员整理了一下案件,凌晨才被队里的其他人赶着回家眯了三个小时,早晨刚起来洗漱完,电话就响了。
“喂,大清早的干嘛啊?”这人还没彻底醒过来,起床气不是一般的重。
“头儿,过了今个儿,保你睡个好觉……”
“行了,有屁快放!”
“好,说正经的,”陈杰轻轻嗓子:“头儿,那宋子成今儿早都招了,人是他杀的,药是他下的,死者体内DNA也确定都是他的。我们核对过了,作案细节都符合现场的勘察痕迹,这几天再完善一下笔录,核实一下证据,就可以结案啦。当然,你就可以放心的另觅新欢了,怎么样,头儿,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朱易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自动忽略了这个话题:“那我让你查的东西呢,查到了吗?”
陈杰一愣:“哦,你不说我还给忘了,话说队长,你也太神了吧,竟然猜到了宋子成是温辛的亲生父亲!”
“你瞎啊?长那么像看不出来嘛?”
“像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朱易气急:“说正事!信不信我回警局掐死你!”
“好,我说我说。这个宋子成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年轻的时候就长得一表人才,家境也不错,八几年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温辛的生母柳影,没多久发现柳影怀孕了,这人就抛下娘俩自己出国了。队长,你说这人是不是超级渣?”
“你给我接着往下说!”朱易咬牙切齿。
“这柳影就是个独自从农村出来打拼的女孩子,未婚先孕不敢回家,后来辛辛苦苦才把孩子生下来,结果又不幸患了严重的肺炎,病得很重,没办法就把孩子扔在了孤儿院门口,后来到底是没撑过半年。”
据陈杰后来的描述,宋子成出国后在国外的一家研究所当研究员,不过可能是之前作恶太多遭了报应,宋家没多久便家境没落,宋子成的结发妻子也跟别人跑了,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宋子成交待,六年前他回国后,查到了温辛就是他儿子,于是想方设法的搬到了温辛家隔壁,打算来一场夺子之争。刚开始他还和温家人相处的不错,也博取了温辛的好感,不过等后来他说明来意后,温煦大怒,两人就吵翻了。之后他好几次上门去要孩子,温煦都不给,渐渐地他就动了杀心。
宋子成从几年前就开始经研究所购买实验药物的时候趁机买入一些药品,并从中提取了相应的麻醉致幻成分,警方也在他的住处找到了与死者体内相同成份的药物。
“头儿,你说这宋子成为什么杀人之前非要实施性侵呢?而且还男女不忌,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陈杰不知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恶寒的抖了两下。
连陈杰都能注意到的问题,朱易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
他带着疑问回到警局又重新审讯了一遍宋子成,兴许是一晚上的拷问和煎熬已经彻底卸下了宋子成的伪装,他装出来的斯文这会儿一点也没有了,浑身散发着流里流气的气息,有些自暴自弃。
“温辛是你亲儿子,为什么连他也要砍伤?”朱易盯着宋子成,陈杰在一旁做笔录。
“我才是那小兔崽子的老子,他竟然还帮着那两孙子……”
“这么说,砍伤温辛只是一时气愤,冲动了?”朱易打断他。
有点被朱易浑身散发的“不爽”气息吓到了,宋子成耷拉着眉,含含糊糊的“嗯”了声,承认了。
“为何杀人前还要实施性侵?这个总不是一时冲动吧,连药都下好了。”
“哪有什么特殊的理由,那两孙子霸着我儿子不放,老子当然得恶心恶心他……”
后来宋子成又顶着典型成功人士的外表,咧咧歪歪地骂了好久的脏话,到底是没放出什么有价值的屁来。
朱易心里总觉得不对,可他目前确实又没有其他的头绪,况且案发现场的勘测与现有的证据链完全符合,局里又催得很紧,所以他只能陆陆续续的安排结案工作。
不过朱易这人谨慎惯了,直觉向来很准,从来没错过,他可不想带着疑惑就这么轻易的结案。
想来想去,朱易还是开车去了医院,没想到刚去就正巧碰到负责看守温辛的小警员一脸苦恼,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世主。
朱易:“怎么回事儿?”
“朱队,”小警员向朱易行了个礼,赶紧抱大腿:“温辛说他不习惯住在医院,非要回家住。”
“他伤势怎么样?能出院吗?”朱易转身又问负责诊治温辛的王医生。
“伤势倒是不严重,砍伤的部分也不是特别深,止住血后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但不细心照料的话,容易引发感染,建议还是多住院修养几天。”王医生回。
“行,那我去和他说说。”朱易说着推门走进了病房。
温辛身上的伤口又重新做了包扎,已经不像刚入院的时候包的严严实实的了,这会儿他头上只剩最上面缠着的一圈绷带,身上也只有几处伤口处包着。
温辛已经脱下病号服,换上了一身的黑色便装,据说是拜托警员帮他出去现买的。
黑色的短袖,黑色的牛仔裤,黑色的帆布鞋,标准的当代大学生打扮,好看是好看,但朱易总觉得这一身穿在温辛身上衬得这人莫名的有些阴沉。
朱易进去的时候,温辛正背对着门口坐在床边,视线直直地望着窗外。
“为什么着急出院?”朱易走过去站到病床边。
温辛抬眼瞟了眼朱易,视线又重新转向窗外:“我只是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罢了。”
“你现在还是涉案人员,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必须得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
温辛转过脸来直直地看向朱易,回道:“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出院,没说不让你们跟着我。”他依旧是淡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朱易却难得的从他身上看出了一点儿落寞。
“行,那先去我家吧。”朱易也不知是头脑发热还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啊!”朱易突如其来的提案,就连一向淡定的温辛都吓到了。
为了掩饰突然间微妙的尴尬,朱易摸摸脖子,正色道:“你们家是案发现场,暂时还不能进去。你回学校我们派人盯守肯定行不通,你要不想住警局,就只能先去我那了。”
温辛看傻子般的看了眼朱易,良久才缓缓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疑心
距离温辛稀里糊涂的住进朱易家里,已经过去一周的时间了。他身上的伤在某人的悉心照料下恢复的很快,伤口基本上都结痂了,整个人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最近为了照顾家里的伤员,朱易可算是煞费苦心。这人午饭也不和同事一起吃了,要么买点饭带回去两人一起吃,要么买了食材和各种补品回去逼着温辛吃。幸好他家距离警局也就七八分钟的距离,来来去去,只要他不嫌烦,倒没人觉得麻烦。
温家的案子只剩一小部分的收尾工作,宋子成也准备移交检方,最近两天南溪也算太平,整个警局也就闲了下来。
这一闲下来,两人的相处时间就逐渐多了起来。早晨朱易做好早饭就去上班,温辛起来吃完早饭就乖乖待在屋里看书,等到中午朱易回来,两人再一起吃午饭,期间偶尔说几句话,也不觉得尴尬。
晚上朱易每天也都能按时下班,回到家洗洗手就钻进厨房做饭。朱易从小就被他妈要求学着做饭,这么多年下来,厨艺已经练就的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