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想学唢呐【CP完结+番外】(14)
两人社交圈子高度重合,褚臣当即开始回忆谁像是要对俞斐下手。俞斐一听他沉默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敲他额头中断脑内搜索:“别去想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自找烦恼。”
“得高度戒备。”
“戒备什么啊,我不都处理好了。”
褚臣还是不甘心,一把抱住俞斐,埋首在他颈窝狂蹭:“小鱼!不准招男人!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他们都只是馋你的身子!没一个是好东西!”
“……你是不是忘了你也是男人?”
“我和他们不一样!”褚臣猛抬头。
剑眉星眸,鼻梁英挺。褚臣形似他父亲,气质却似他母亲那位东方美人,古典英气直逼得俞斐心颤,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你当然不一样……”
他受不了褚臣撒娇,也受不了他认真。
归根结底,都是受不住那一对墨色眼瞳,七情六欲,全是自己。
其实褚臣的担心全无道理,因为和他一比,俞斐哪还会看上别的男人。
但褚臣越想越气,忽地发疯大叫:“啊啊啊啊啊啊!”
惊天动地。俞斐被嚎得五脏俱裂,连手带脚铆足了劲才把猪给推开:“神经——”
目光猛然撞向家门口一脸严肃的俞父,俞斐腰脊一下绷紧了:“爸……”
其实没有什么。
不过是小孩子打闹,大人们都见惯了的,而且这位近代史教授从来不爱笑,皱纹里尽是历史车轮沉重的碾痕,不见得就是在对他们的亲密提出无声质疑。
但俞斐做贼心虚,紧张得呼吸都陡然凝滞,最后是由褚臣先开口:“俞老师兔年快乐!大吉大利啊!”
俞顺章点了点头算收下祝福,拉开玄关放置杂物的抽屉,问:“今晚不回去?守岁要到天亮。”
“不是本命年,不守了。”
“俞老师,找什么?”俞斐从毯子里站下地,搓着胳膊走上前去,“陈老师呢?”
“找打火机,你妈在公园等着。”
俞家虽无宗教信仰,过了零点也还是会随传统大放鞭炮祛霉运。俞斐帮着翻找打火机,抱怨刚刚小猪嚎得他耳朵疼死了。
——刚刚只是闹着玩。
俞顺章只低声说:“除夕不能也在这睡,他任性你还由着他?你褚叔会怎么想?”
“他不喜欢阿姨嘛……”
找到了,啪嚓一声试了火。
“让他回去。”俞顺章说。
俞斐关好了门,回身看向褚臣。
“叫我回去?”耸了耸肩。
俞斐没吭声,从衣架取下冒着寒气的大衣,褚臣才挂上去没多久。
这事谁都没错,俞斐却觉得自己欠了褚臣什么,弥补般问:“送你?”
“不了,外边冷。”
褚臣一张手臂,嬉笑着立定不动。俞斐抖开了羽绒大衣给他穿上,拉链拉到一半褚臣忽然抱住了他。水到渠成。
“虽然被赶走了吧,但新年第一眼见的是你,不亏,小鱼——”
褚臣偷偷吻着他的头发:“新年快乐。”
褚家新近领养了条小土狗,才几个月大,又奶又水灵,就是怕生。俞斐逗了它一寒假都没逗熟,在贺慕芳怀里死命蹬着小爪子,只想跑开。
贺慕芳用力抱着它:“不怕不怕哦,给小鱼哥哥摸摸。”
倒被它咧了一嘴小小利齿,两人都一惊。它乘势挣脱怀抱,一下跑没了影。贺慕芳尴尬道:“领养的都比较戒备,不好意思啊小鱼。”
“没事,”俞斐笑道,“名字想好了吗阿姨?”
“想着让小猪取一个呢……”
褚臣剥着鸡蛋壳,充耳不闻。
褚旗风在电脑上回着微信,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逛完庙会直接去金掌门?”
“嗯。”
“五点?”
“嗯。”
“几点结束?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
便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这一家的气氛平日里已然相当诡异,遑论现在这大过年的。俞斐头皮发麻,无法,只得由他这个外来人活跃气氛,很自然地坐进餐桌里:“叔,刚刚决定了一件大事。”
褚旗风暗暗松了口气:“什么事啊?”
“给荀或取了个艺名。”
遥在千里之外的荀或猛地一个喷嚏,被荀主任当头一巴:“个小崽子,赔我粥!”
小土狗的大名叫:乔治。
“来来来,无奖竞猜,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小猪佩奇的弟弟就叫乔治,褚臣当即看通俞斐脑回路,张口就要揭秘,被台底下俞斐一脚踢哑了火。面上俞斐笑得灿若二月花:“阿姨,你也来猜猜。”
贺慕芳坐进来。云纹石餐桌,红木边,卷翘脚,中式风格。这房子本来那位东方美人选中的。
褚臣听俞斐和大人们玩笑,孩子一般撒娇。
对着一个趁虚而入的女人,一个不再爱他母亲的男人。
气一直生到庙会。人太多了连停车场都开不进去,俞顺章划着高德地图找其它入口。褚臣逮着机会直接拉俞斐下了车:“我们自己四处走走逛逛,叔、姨,和我爸说一声。”
本来褚臣硬要坐进俞家的车已经不合适,现在还自先走了,嫌弃得毫无顾忌。
“俞老师,”陈玉从后视镜看两孩子迅速没入人海,“你觉没觉得他两个……太亲了?”
俞顺章转动反向盘,脑中是昨夜那幕。说是平常打闹也可以,说是过分欢狎也可以,两人踩在那一条模糊的界限上,不来不去。
如果换成一男一女,这姿态所昭示的情意便朗朗若天日。
可是,两个男孩。
“小鱼大三了,还没谈过女朋友呢,”陈玉皱眉,“小猪也是。”
“学医的,没心思谈吧。”
“做了医生就更没心思了啊,早说不该让他跟着小猪走的,现在做医生太危险了。该读法,他褚叔叔宠他,做生意的人脉广……”
“读都读了,”俞顺章道,“出来也不是非得做医生,小猪不打算朝科研发展吗?”
“你让小鱼跟着他一起去做科研?”陈玉心中腾升起无由的不详:
那不就……又缠一起了?
第14章
糖葫芦,大红山楂浇上金灿灿的糖浆,八颗一串陷进发泡胶里,把它扎个千疮百孔。
俞斐拉住褚臣,指着说:“佩奇,那东西长得好像你。”
“放屁!……为什么?”
“怒发冲冠小火娃。”
褚臣怒而买了串火娃的头发。放眼长街游人如织,长椅没一处空位,将就着在角落议事。
糖葫芦当话筒,俞斐正色发问:“请问褚先生缘何大动肝火?”
“俞先生能否有点自觉?”
“洗耳恭听。”
“你为什么要讨好他们?”
俞斐实则知道他缘何大动肝火,这二十二年来的日日夜夜不是白过的。这猪就这点脾气,他还能摸不清楚,也早有对策。
坦诚相对就是对策。他懂褚臣,褚臣也懂他,是真是假一眼看透。
“你有房了吗?经济独立了吗?成家立室了吗?——没有,”俞斐自答了,“你要率性而为和你爸闹僵,可以,但我不行,我怎么也得在中间给你做个缓冲。”
典型的俞斐式温柔,为你处理好所有边角,即便是一段糟糕的父子关系,他也要叫它起死回生。
可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贺慕芳生不了孩子,褚臣将会是褚家独子,而他没有信心能把对俞斐的爱藏在心里一辈子,做不到,爱一个人怎么愿意只做朋友,最好的朋友也不甘心。
一想到俞斐会结婚,对象不是他,他就想死。
字面意义上的,没有夸饰。
倒是和俞斐相反,爱他所以不愿开口,只盼长久陪在褚臣身侧,以什么名义都好。
“都没让你做什么,我心甘情愿来给你处理,你还生气啊?”
俞斐笑着咬了口糖葫芦。糖衣是甜的,山楂是酸的。嘶着声眯起了一对诱人的桃花眼:“什么玩意!”
褚臣便笑了:“小鱼,你这样好丑。”
口是心非,他其实觉得可爱。
俞斐何种模样他都爱,漂亮的、乖巧的、诱人的……还有这吃了酸而皱巴巴的。
出柜是迟早的事,和父亲闹死、甚至断绝关系,也并非绝无可能。彼时俞斐才会是父子间最大的矛盾,要让他挡在中间做缓冲,就算他愿意,自己还不舍得。
他自己家里也有苦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