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番外(19)
我想捂住耳朵,但手抖得使不上力气,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我知道前所未有这个说法太过夸张,但黑暗的水几乎要把我溺毙,耳膜震颤着像是要破裂。
“唐安译!”我哭着喊他的名字,眼泪把领带打湿,黏在脸上刮擦着皮肤。
有脚步声急匆匆地响起,我等不及去拽领带,却看不清脑后的结,把它弄得更加难以解开,唐安译掰开我的手试着去打开那个紧绷的结,我却不懂事地缠着他喊,跟他妈生离死别似的。
他的动作也很焦躁,最后直接去拿了把小刀,一手护着我的脸,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割开了领带。
光线重新进入视野,我用尽全力抱紧他,他也跟疯了似的,搂着我的力气大得像恨不得把我捏碎重新拼进他的身体里,嘴里快速而小声说:“没事,改不了也没关系,没事了。”
我把眼泪全部蹭到他的衣服上,哽咽着问:“我怎么办啊?”
唐安译松开手,我看到他手背上有刀划破的血痕,他没有管那些溢出来的红,专注的捧着我的脸,郑重其事地说:“没关系,我保证,你每天醒来都能看到我。”
第24章
我抱着唐安译,很久很久,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直到后背衣服的一角被血浸湿才松开手,我说:“去医院吧。”
唐安译还有点没缓过来,坐在原地没动,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好。”
怕两个人相顾无言继续耽搁下去,我先走出了卧室,换好了鞋刚想叫他,发现他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干净的衣服,递给我让我换上。
我脱掉那件沾了血的衣服,后腰有一块地方皮肤黏糊糊的,估计是血沾上了,这会儿也顾不上管,直接套上了衣服就出门。
“会好起来的。”他先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我扭头去看他,他专心地看着前方的路。外面雨刚停,天空看着明朗了一些,但还有点暗,好在空气清新了不少,车窗开了一半,风从外面吹进来,把他额前的头发吹乱。
摸不准这话是跟他自己说的还是跟我说的,不管哪个应该都是安慰的意思,我正想着一个足够妥帖的答复,又听到他说:“好不了也没关系。”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说“没关系”,明明是很简单的三个字,我却觉得没有比这更好哭的了。唐安译以前也说过很多次这句话,各种场景,各种语气,并不少见,比起这个,那句“对不起”似乎更难得。
可我知道他们的意味相差在哪儿,那句“对不起”或许并不能百分百的表达他那时候的情绪,但说“没关系”的那会儿我相信他心里没有另外的想法了。
他不该说这种话的。
唐安译这个人,自私小气又傲慢,他不该说这种话的。我想我现在有点儿明白他当时的心情了,拖累人并不是那么能安然受之的事。
但再想想这一切又都有迹可循。以前我游手好闲的赖在家里不去工作,三天两头跟他呛声吵架,甚至最开始在电影院我没礼貌的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他都没有认真的生过气。
我怎么会觉得他不爱我呢?他的爱并不直接,只是掰碎了融在生活的每一个小碎片里。
唐安译去包扎了伤口,我们坐在车里一起发呆,他没有发动车,我也没有说话,四下很安静,只有偶尔路过的人和车辆发出一点声音。
“张朝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口叫我。
“嗯?”我转过去看他。
“就这样吧。”他没转过来,面朝前看着有点昏暗的车库,目光没什么焦距。
“好。”我说。
我肯定要这么说。
唐安译按了把后颈,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饿不饿,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上次给他打包的那顿饭吃得也不是很愉快,于是说:“城西那家私房菜,行吗?”
“好。”唐安译说,很快就发动了车。
路上有点堵,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店里客人少了一些,不用等位就能直接入座。唐安译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外面就能看到那个人工湖,这会儿天已经暗了,湖边种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树,底下的灯穿过叶子透出一点青翠的光。
我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然后说:“我以后不去看医生了行吗?”
唐安译把视线从窗外移过来,沉默片刻:“好,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我松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冰水:“其实我觉得没多久就能自己好了。”
“是,”唐安译挑了一边嘴角,“你比较能耐,能自己诊断自己。”
“哎哎哎,这次是你先啊!”我立马抬手指着他。
“我怎么了?我在夸你啊。”他换了个放松的坐姿。
“你当我听不出来吗?”我瞪着他,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行了,好好吃饭,”唐安译给我夹了一块鱼,似笑非笑的,“注意着点儿刺,卡喉咙里了立马送你去见医生。”
我跟那条鱼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心一狠闭着眼把它吃了,谨慎地嚼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块是鱼腩上的肉,压根就没什么刺,抬头忿忿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再看收钱。”他若无其事的瞥了我一眼。
演,还演,这种人怎么不直接去演戏算了,不拿个奖都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经验。
我没再往那条鱼上动筷子,老老实实吃着自己的饭,肉多好,也不长刺,皮撕了就能吃,简单省事,今天开始每天赞美淳朴乖巧的肉。
吃完饭后我靠在车里打瞌睡,沿路的灯一盏盏飞过,我模糊中好像看到了那些飞逝而过的时间,我错过的、浪费掉的那些日子。
以前不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浑浑噩噩混过了一年又一年,我常常难过没有早点碰上唐安译,要是我们早点认识的话,我会过得更有意义一些,不至于多年后回想校园时光什么好事也没有。
唐安译在边上专心地开车,侧脸的轮廓很好看,可惜嘴里说的不是什么人话:“吃完就睡,猪就是像你这样胖起来的。”
刚吃完饭,我懒得去打他,只能恶狠狠地说:“闭嘴,回家就收拾你。”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眼弯弯的:“行,我等着。”
操,又瞧不起人。
我在睡意里坚强的翻了一个白眼,到底是没忍住合上眼皮,在唐安译的味道里睡着了。
也许是时间不长,也许是特别安心,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没有做梦,也就没再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唐安译扯着我的脸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的被他拽着走,然后被一片亮光扎了眼,使劲清醒了一下才发现在楼下的便利店。
“来这干嘛?”我眯着眼睛看他。
“买点东西。”唐安译已经拿好了要买的东西,在柜台结账。
废话么这不是。
我抓了把脸,有点痒,然后被唐安译拍掉,接着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我脸上。
“操!你干嘛啊!”我跳起来喊了一声。
“让你清醒一下。”唐安译笑着撕掉了包装袋,把冰棍塞进我嘴里。
“神经病吧你,”我咬了一口冰棍,被冻得牙疼,“这都晚上了,我早点睡不行吗?”
“不行,一会儿还有事。”唐安译拉着我往前走。
“什么事?”我龇牙咧嘴地咬着冰棍,探头去问他。
唐安译没说话,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我暂时没精力追问,凉得舌头都麻了,两三口吃掉冰棍,把木棍扔到垃圾桶里,我转过身看他,想说的话就在嘴边,但这会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小区晚上不是很亮,但他正好站在几步外的一盏路灯下面,两手插着口袋,五官长得有点不近人情,但眉眼间却含着点笑。
大概是这个环境和站位加成,我居然觉得这个人好看得有点不太真实,但他一开口就让我清醒了:“愣在那儿干嘛呢,还得我去领你吗?”
我心里那点旖旎顿时碎了个干净,抓了两把脸,感觉有点疼,唐安译还是那个唐安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吧,回家去,”他叹了口气,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老抓脸干什么?”
“没什么,就有点痒。”我没好气地说。
唐安译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