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越抿着唇角,想下床拿纸巾。
刚踩在地上,就觉得大腿根部和臀肉都酸极了,几乎走不了路。
霍狄板着脸,把岑越拉回床上,示意他乖乖等自己。
然后翻身下床,披上衣服。
不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了水声。
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块湿毛巾。
岑越要把毛巾接过来,霍狄却把他按回去,自己低着头,用了点力,帮他擦干净身上的痕迹。
霍狄显然没怎么做过这种事,手上动作糙,不像是照顾人,反而像是在擦桌子。
岑越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仰头问:“你刚刚怎么不说话就去洗澡?”霍狄低头用鼻尖碰了一下岑越的侧脸。
岑越闻到了薄荷味漱口水的气息。
“含着你的东西。”
霍狄说,“还怎么说话?”岑越恍然啊了一声,脸慢慢地红透了。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嫌脏。”
他声音低低地说。
吻落在唇上之前,岑越见到霍狄顿了一下,然后说:“怎么会。”
第25章 时间的距离
边陲小城没有飞机场,得先驾车到最近的城市。
霍狄依旧租了车,买好路上给岑越看的书,以及新的换洗衣服,然后连着岑越本人,一起打包上路。
明明是赶路,可感觉却又像是带着小朋友出行。
临走前,忍不住多问了岑越几句:“还有什么想带着走的吗?”“没有了。”
霍狄想了想,还是下车买了一包糖,丢给岑越。
岑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你真把我当没长大的小孩养了?”霍狄瞥他一眼,说:“不喜欢就算了。”
岑越连忙摇头,紧紧捏着塑料包装,半点也不愿意放松。
行车路上,霍狄监督他继续读书。
这回准备的是各种科普读物,数学物理,生物地理。
霍狄说:“等到了首都,我再帮你仔细地补一遍课。”
“好。”
岑越说。
车里空调暖和,岑越把车窗稍微开了一条缝,让凉快的新鲜空气灌进来。
他低头翻书,书页被风吹的噼啪作响。
是一本物理读物。
辍学之前,岑越刚开始接触物理,所以看起来吃力。
就连翻页的速度,都要比平时慢几分。
可是又很专注。
霍狄每次转头看他,他都低垂着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在被凝视。
读到不明白的地方,就微微抿起嘴唇,用力闭上眼睛想一想。
模样可爱极了。
中午的时候,霍狄驱车买了快餐,然后强行收走岑越怀里的书。
“先吃饭。”
岑越乖乖地低头咬面包,不声不响,看起来是心里有事。
霍狄问他:“在想什么?”岑越把面包咽下去,慢慢地开口:“我也不知道。”
越往繁华的地方走,他就越茫然。
原来整个世界能有这么大,这几天看到的听到的,几乎完全颠覆了前十六年的人生。
他从贫瘠的边境一脚踏入光怪陆离里,什么都是新的,没见过的。
每一步,都像是摇摇晃晃地走在钢丝绳上。
假如霍狄放开手,他可能会坠落下去,粉身碎骨。
……冬天夜幕降临得早,四点一过,就基本需要开夜车。
等原野慢慢地暗下去之后,群星就逐渐亮起来。
一整片雾似的星河悬在夜空里,霍狄扶着方向盘,耐心地给岑越讲观星。
冬夜里最显眼的是猎户座,有三颗圆而亮的星,连在一起,像一条线。
下面一点是天狼星,前几天背过的“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就说的是这颗星的典故。
“那北斗七星呢?”岑越问,“我之前听说,别人在野外的时候,都用它来辨认方位。”
霍狄嗯了一声,指给岑越看。
七颗稍显黯淡的星,像小勺子一样,缀在天幕上。
离勺子口五倍远的地方,就有一颗北极星。
他说:“在没有指南针的情况下,可以把北极星所在的方向,当作是北方。”
车转了个弯,北极星被抛在了后面。
岑越认认真真地学以致用:“所以我们是在往南方走。”
霍狄被他逗笑了:“对。”
岑越下午读完了科普书,知道星星和星星之间看起来近,但实际上隔着远得不得了的距离。
所谓光年,连光都要穷尽几年到几百万年的时间,更遑论肉体凡胎的人。
所以只有伸手碰得到的,才能给人真正的实感。
晚上岑越格外粘人,一定要挨在霍狄身边。
霍狄坐在椅子上擦自己的枪。
枪要常维护保养,才能保证子弹不卡壳。
擦到一半,就注意到漂亮的少年不声不响地,像小猫一样钻进自己的怀里。
搂着一个人,动作就慢了。
霍狄顿了顿,岑越刚洗完澡,身上萦绕着一股水蜜桃的味道。
岑越抬起头,眼睛圆溜溜的。
“继续呀,我不打扰你。”
霍狄低下头,亲了亲岑越半湿的发心。
枪械知识他也懂得多,可以一边继续忙,一边跟岑越解释拆下来的零配件。
哪些是枪管,哪些是机匣,哪些是枪机。
什么地方要上润滑,什么地方要防锈。
一遍下来,岑越小声说:“我大概学会了。”
霍狄随便选一个零件考他。
岑越想了想,伸手安上去之后,抬眼乖乖问霍狄,像等待夸奖似的:“是这样吧?”“对,”霍狄说,“很聪明。”
霍狄手上有枪油,不能随便碰人,所以只好多吻了一下岑越的耳朵,当作是奖励。
岑越嗯了一声,耳垂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得到了满足,接下来也不闹腾了,还学着帮霍狄打下手。
霍狄说自己要什么,然后岑越就挪动一下,把东西递给霍狄。
枪械保养是一门学问,再多学多看一会儿,又有几分累人。
霍狄看出岑越越来越困倦的模样,让他上床休息。
“想跟你一起睡。”
岑越声音小小的。
“我很快就好。”
岑越不情不愿地回到床上,抱着枕头,眼巴巴地等他。
最后一支枪也保养好之后,霍狄站起来,舒展筋骨去洗澡。
洗完回来,发现岑越已经靠在床头,闭上眼睛快要睡着了。
霍狄眼眸柔和下来,几乎失笑。
床头边还倒扣着一本书,刚看了一半。
岑越读起来认真,甚至还用指甲在段落上刻下印记,并且书页折角,标记需要记住的知识。
霍狄心想,得再买些本子和笔,给岑越专门用来做笔记。
他把岑越抱起来。
岑越哼出一点零碎的鼻音,介于嗯和唔之间。
睫毛颤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又重新闭上。
但是一直抓着霍狄的手腕不放。
霍狄没办法,只能保持着被握住的姿势,躺在岑越身边。
熄灯之后,他的少年就哼哼唧唧地钻进怀里,自己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窝着。
然后还不安分,用脸颊蹭了蹭霍狄的颈窝,鼻息热烘烘地洒在皮肤上。
“小越。”
霍狄低哑地说。
岑越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仿佛是撒娇。
霍狄半晌没再开口。
房间里又黑又安静,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岑越缩着身体侧躺,呼吸悠长平缓。
明明睡得很熟,霍狄微微动一下手腕,岑越就不安起来起来,下意识地贴过去。
像极了没有安全感,怕被人弄丢的模样。
霍狄觉得岑越已经爱他爱快得不行了。
但人心总是贪婪的,他依然觉得不够,怎么也不够。
窗外流光一闪而逝,映出那一瞬霍狄晦暗与温柔交织的侧脸。
心跳依然很快。
霍狄嗤地笑了一声,把岑越往自己的怀里又搂了一下。
这个拥抱稍微过于紧了,几乎会让人难受。
可岑越乖乖的,一点挣扎的动作也没有。
后来甚至打起了很轻的呼噜。
……买来的纸笔很快就派上用场。
岑越一边看书,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霍狄尽量把车开得平稳。
岑越要是眼睛累了,就放下书,眺望一下远处的雪景。
副驾驶空间有限。
之前,霍狄问他要不要去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