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合唱团【CP完结】(12)
是校长?这个大肚腩太标志性了,我不想认出来都不行。
大晚上的,他站路上干嘛?怪恐怖的。我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一时兴起再来个夜巡,我和何颂鸣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过好在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校长只是在路边的围墙站了一小会儿,就慢悠悠地踱步离开了。
我刚刚分明听见声音了……我怀疑他在浇水。
我问何颂鸣:“这花……是校长的啊?”
何颂鸣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我“哇”了一声,感叹一句:“想不到校长这么文艺,还喜欢园艺……”
“花是校长的家属种的,已经去世了。”何颂鸣又说。
何颂鸣拖着我往前走,有风吹过,地上影子绰约,空中似乎还有难以捕捉的花朵香气涌动,我一阵的恍然,我突然想到,这次白蔷薇凋谢的时候,就是我们毕业的时候吧,所以我今年也就对花期格外关注起来,从花苞、初绽、盛开,直到荼蘼。
那些被保护得很好、始终开得骄傲的花,最终被来往匆匆的学生们踩在脚下,凌乱纷纷的,只能垂着枝条,再等来年春天的机会了。
不过几场花开花谢,三年就到了啊。
*
高考前是有三天假期的,那时候我在家根本就没人敢管了,乐得轻松自在。
考试前一天晚上,收到了老胡的群发消息,让大家检查好自己准考证和身份证,不要过度焦虑,好好休息,明天记得按时起床,不要睡过头了……啰里吧嗦的,说了八百遍的事情。
群里都在回复,“知道啦”“老胡你也早点休息啊”“谢谢胡老师”。
我正躺在床上,在编辑框里打字,有电话拨进来,打断了输入界面。
备注显示:何颂鸣。
他该不会也是来提醒我记得带准考证的吧?我看起来有那么不靠谱吗?
果然还真被我给预料到了,何颂鸣一开口就是胡金波的翻版,叨叨逼逼,我在床上无聊到蹬起被子玩。
我不耐烦:“说完没,你好烦啊,老胡已经叮嘱过我们很多次了,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何颂鸣“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
我说:“还有事吗?”
那边有静静的呼吸声,“江江,你想好,高考志愿报考哪里了吗?
我更加莫名其妙了,“我肯定要看见分数后再做决定啊,想这么早也没用吧,你想好了?”
何颂鸣又是半天没有声音,我真有点搞不明白了,但是也没有问出口,这种氛围很微妙,好像有些东西即将冒出来,呼之欲出,按捺不住,可偏偏是这样平静无波澜的夜晚。
何颂鸣最后说:“好吧,不早了,你早点睡。”
“哦,晚安。”
“我挂了。”
“嗯,你也加油,考个好成绩。”
*
经常听见XX如流水一般的比喻句,那么对我而言,高考如流水就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人群像流水一样走出班级、走出学校,考生像流水一样涌进考场,试卷像流水一样发到我们的手上,又再收回……一种并不强势,却不容拒绝的力量。
我为什么说得这么简单呢,完全看不出要耗费三年经历的铺垫。因为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呀,高考不过就是一场考试而已,像我们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考试一样,能有多刻骨铭心呢?刻骨铭心的不过是自己的不甘愿,不肯就这样忘记回忆而已。
流水是没有痕迹的,第二天午后走出考点的我们,也看不出被冲刷过的痕迹。
其实心头一直以来的大石头被冲刷掉了,心理反而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没劲,就一门心思等着毕业典礼了。
这种空落落持续到那天中午,我接到了柯老师的电话。
他的语气很急,问我有没有空去一趟他家的小区,他家有病人晕倒了,需要人搭把手。我记好详细地址,挂了电话后,什么都来不及想,拿着钥匙就要出门,好在路过玄关的镜子看见自己还穿着背心短裤,连忙换了正常的牛仔裤和T恤,踩着运动鞋就跑了出去。
*
人民医院的后门特别热闹,什么样的人都有,要艰难地挤过一路摆着摊位卖水果花卉的小贩,才能看见一整条街的小饭馆,快到晚饭饭点,几乎家家都坐满了人,我也无从去分辨到底哪家比较干净卫生,只能随便找了一家,大声和老板说打包两个盒饭。
我拎着盒饭就原路返回,进了医院又被楼给绕晕了,问了几个过路的人才重新回到住院部,和一群人一起等电梯,医院的电梯很大,我按好楼层,站在最里面,几乎每一层都有停,电梯里有个大叔抱着一个小女孩,她只有四五岁,头发被剃光了,一颗圆圆的脑袋,手上有输液的绷带。她一直偷偷看我,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我朝她笑了一下,她不好意思,缩回大叔的肩膀里躲着了。
回到病房,发现柯老师已经累睡着了。这是个混合的大病房,很吵闹,这种环境都能睡着,说明真的很累,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叫醒他,问他吃不吃饭,柯老师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揉揉眼睛,起身去看旁边病床的输液瓶,管子还在滴,这才松了一口气,对我说:“我不饿的,你先吃吧。”
我不至于傻到还信这种话,我直接把盒饭拆开,和一次性筷子一起,递到他面前,“快点吃,不然要冷了啊。”
柯老师没办法,只能三口并做一口,低头吃起来。我也拆了筷子开始吃,盒饭是一荤一素,卖相一般,荤菜又是肥肉,我闻着味道就吃不下去,夹了青菜勉强下饭,缓慢地刨了几口,食不知味,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饭没吃完,查房的医生就过来了,柯老师直接追了过去,我也跟在他旁边。
医生看见我,一皱眉:“这小孩也是家属吗?”
我看着柯老师,不知道怎么回答,柯老师反而一愣,突然意识到什么,和医生说了句话,就把我带出了病房。
“是我忙糊涂了,今天真的多亏了你……”柯老师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不放心地回头看病房了一眼,像在自言自语,“现在还让你待在医院,你身上没有少什么东西吧?我马上把你送回家,我真是……”
柯老师拉着我往电梯走,我把他推回去,“老师我认路的,你回病房去吧,你……”我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朋友,不能没有人看着,医生还等着你呢。”
“不行,是我擅自把你叫过来的,你还没成年,万一出什么事我……”
“能出什么事啊,外面天还没黑呢,你不是有我电话吗,我回去就给你发短信,你别担心了,再拖医生又要走了。”
“那好,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回个电话或者短信,零钱你拿着,别去外面随便坐车,打的或者公交,知道吗?”
“好,你回去吧。”
我简单冲他挥挥手,转身跑向电梯。
*
下楼的电梯人很少,我走到了一楼,才明显感觉到肚子饿了——刚刚的盒饭被我留在椅子上了,没有拿走。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出去找点东西吃,还是直接回家?刚刚走到住院楼的大门,脚下落了几滴豆大的雨水,一滴两滴,打湿地面,眼见着范围逐渐扩大,不过几十秒种的功夫,瞬间就下成了大暴雨,我没有伞,只能退回去,往天上看了看,一整片都是深蓝的乌云。
我都看傻了,果然人真的倒霉的话,天气都能失常,明明我出去买饭的时候还晴空万里啊。
好在一楼大厅有很多座位,我坐下,掏出手机,一般没几个人给我打电话,所以我手机通常都是静音,这回一打开屏保,通知页面跳出来全部都是未接电话,来自不同的几个号码,最多的那个排在最顶层,备注是何颂鸣。
我正准备打回去,又是一个电话拨了进来。
接通后那边问:“你在哪里?”
我想了想,“住院部的一楼,这里——”
电话马上挂了,我呆呆看着手机屏幕上剩余的未接来电,想着要不要再回拨几个电话过去,努力回忆了一下我的话费余额,还是算了,别打着打着我自己欠费了。
距离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何颂鸣跑得太快,他没有带伞,仿佛带进来一阵风雨的寒气,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没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何颂鸣立刻脱下他的校服外套,搭在我身上,拉上拉链,还伸手来探我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