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您为什么选择当律师?”
“你没听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么,要不是家里穷,谁愿意当律师啊。”席律师自我调侃了一句。
喻熹噗嗤一笑,心想,席老师,你又开始皮了。
“那您为什么要来当老师?这职业的收入可一点儿都不高啊。”
“因为...”席澍清顿住,想到了一些往事,话锋一转,“因为想虐虐你们这些法学新生。”
喻熹不禁翻了个白眼,“那您的办公室为什么那么大?”
“院长按照高层人才引入的原计划是要给我申请一套博士过渡性住房的,我一时糊涂给拒绝了,于是他就把剩下的最后一间教授工作室批给我用了,现在看来,我这是亏了啊。”
席澍清的语气唏嘘,似是遗憾。喻熹知道他是在逗他玩儿,他轻轻一笑,不接席澍清的话。
“那...您觉得我和陈琚谁的嘴皮子比较利?”
“你,就会强词夺理。”
“哼,那您觉得我的文笔怎么样?”
“不成熟,还要多阅读,多练习写作。”
“那您觉得我适合学法吗?”
“哪有天生就适合的,都是学着学着才适合的。”
“可我是理科生啊。”
“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尚好,通识教育不分文理,不要给自己的学习之路设限。”
“喔,好。”
一问一答,一句接一句,很顺畅。
“老师,您跟夏老师是什么关系呀?”喻熹试探的问了个涉及隐私的问题。
“她是我在东京留学时的同门师妹。”席澍清坦然道。
喻熹了然,原来如此。留学生在外抱团取暖是常态,又是同门师兄妹,关系亲密一点也正常。
“您最喜欢什么茶?”喻熹的思维跳跃幅度很大。
“乌龙。”
“最喜欢其中的哪一类?”
“单丛。”
“最喜欢什么香型的单丛?”
“蜜兰。”
“最喜欢什么水果?”
“樱桃。”
“老师,您,有没有妻儿?”
半瓶药顺着流进静脉,和着血液流遍全身。抗生素在慢慢地发挥作用,喻熹清醒了一点点。
这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绕了一大圈,他就是为了问这么一个问题。
席澍清顿住了,不再如之前的问题一样能对答如流。
他稍稍扭动脖颈,眼眸垂下,正好能看见喻熹紧致清晰的下颔线,再往下,是他宽松衣领没遮住的白嫩锁骨。
喻熹在等席澍清的回答,可是他卡壳了,并没有马上出声。
他闭上眼,呼吸加重,头又开始疼了。
有还是没有,这是什么禁忌吗。
也不是全渣吧,半糖半渣,甚至有点甜?
下章……矫情的多说一句,我把自己给写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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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擦枪走火,引火自焚。
席澍清阖目,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良久,他才吐字,声音寡淡,“没有。”
真是像过了几个世纪般的漫长啊。
没有啊,好,真好。
喻熹扬起嘴角,他知道了自己一直想要亲耳听到的答案后反而表现得非常沉静,他保持着倚靠的姿势,一动不动,轻声应了声,“喔。”
之后他俩都不再出声了,就安安静静地感受着着彼此的温度和呼吸频率。
整个输液室里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有小朋友的哭闹声,父母的哄慰声,电视的播音声,护士推着护理车的疾行声等等,很是嘈杂不宁,然而他们俩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各怀心事,保持静默,排除干扰,自成一景。
大瓶的药水滴到只剩四分之一的时候,席澍清突然打破了静默的气氛,他轻轻唤了声,“喻熹。”
“嗯...”慵懒的鼻音,带着睡意。
“你学过茶艺?”
喻熹听完这个问题后轻笑一声,睡意消散,他从把脑袋从席澍清的肩头挪开,坐起来扭了扭脖子,才开口回答:“这就说来话长了。”
“嗯?”席澍清的肩头一空,失去了原有的重量,酸麻感瞬间被放大,他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肩背。
喻熹歪头看着席澍清,准备开始讲一段相对久远的往事了。
他组织语言,慢慢开口,“我也不确定我算不算是学过茶艺。我父亲这个人吧,很...风流,他有段时间经常去一个茶楼找里面的一个旗袍美人喝茶。我妈当然就慌了呀,整天疑神疑鬼的,那段时间正好到暑假了,她去一打听,那茶楼恰好开了个茶艺培训班,于是我妈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我报了那个班,名为让我去学茶艺,实则是让我去当卧底,监视我爸跟那位旗袍美人的一举一动。”
喻熹讲到这里,稍稍停顿,席澍清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等着他的下文。
“席老师,你能想象得到吧,去学茶艺的都是些漂亮的小姐姐,就我一个男生混在里边,她们都是把我当吉祥物玩的,课堂上的画风一度很清奇......”
“别的同学吧,暑假都是去学个乐器上个英语培优班什么的,就我去学茶艺,学完理论课后那个通情达理的茶艺老师就允许我独自坐在一边听课一边刷题了,哈哈哈,你可以想象一下,她们在泡茶品茶我在一旁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画面哈哈哈哈哈!”
“嗯......再后来那些小姐姐就总拉着我品她们泡的茶,所以我这应该算是半系统的学过吧。有一点点的理论知识和品鉴能力,但是对茶艺表演一窍不通,操作能力不行。噢,对了,自从我开始去上课后我爸就不去找那个美人喝茶啦,跟美人儿喝茶的人换成了我,哈哈哈我用个人魅力把她征服了,那美人是学数学教育的,后来她还经常辅导我做数学题来着......”
喻熹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他生命中的这段机缘巧合的经历,席澍清全程带笑,静静地听完。
听完后他脸上闪过一抹调戏之意,他开口道,“小毛孩儿能有什么个人魅力,还征服,我看你是死缠烂打的让人家给你讲题吧。”
喻熹闻言翘了翘唇,说:“唔...才不是,这叫资源的充分利用!”
席澍清一笑,不接话茬,只是问:“学茶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嗯...收获了赏心悦目的大美人陪伴左右的时光?”喻熹沉吟,先开了个玩笑,“好吧好吧,最大的收获是......”
席澍清侧耳听着。
“品茶,不理会这世界,静下来,我能感觉到我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席澍清听了这话,半天没出声。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但由这孩子说出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他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吸引他的除了他身上的少年感,还有这种随时能静下来的特质。
不浮躁,没有戾气,做什么都全力以赴,静下来仿佛就得到了全世界。
动若兔子,静若处子。席澍清欣喜,自己真是挖到宝藏了。
“喻熹。”
“啊?”
“上次你说陪我喝茶,君子一言九鼎,以后就跟我学茶吧。”
“才不,你这老干部,跟你喝茶,跟人家温柔的大美人儿比起来,那感觉可差远了。”喻熹扯着唇角,故意跟席澍清唱反调,他还说得特认真。
“你说什么。”席澍清眯了眯眼,瞳孔里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他一把大力地拽过喻熹,后者的上半身一下子侧靠向他。
喻熹完全没意料到席澍清这突然的动作,他惊愕地抬头看向席澍清,“老师...”
席澍清微微低头,看着少年才恢复了一点点血色的唇瓣,松开手,随即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浅尝辄止,即触即离。
眼前的人刚刚吻他了。
喻熹更加错愕了,他保持着歪斜的身姿不动,放在扶手上的插着针头的手不自觉的抬到了半空中,双颊泛起了一层薄红。
“别动,进空气了。”席澍清看着喻熹的手背,针管头部有血液倒流的迹象,他皱眉说道。
喻熹回神,把手搁回去。他扫了扫四周,哄孩子的,看电视的,玩手机的,闭目养神的,人们都在各干各的事,好像没人注意到他们。
他又回头瞄了瞄席澍清,只见他神色淡定自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莫非,是自己烧糊涂了,刚刚真的只是一场梦?他靠着椅背,自己合眼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