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似乎能穿透一切屏障,栾溪对其毫无招架之力,忙警觉地问道:“嗯?你谁啊,是你把我抓过来的么?”复又想起什么般立刻改了口,“不对不对,这都是假的,我在做梦,都是梦境的折射!”
“呵呵呵呵呵,”那人却被她的说法逗乐,连连笑出声来,片刻歇了笑意继续问道,“倘若此处为梦境,你又如何肯定,不是你在我的梦境之中呢?”
栾溪一心想着脱离此地,并不太想搭理这个声音,随口答道:“若真是我在你的梦中,那还请您老人家赶紧醒来吧!”
“哦,为何?”那人似是来了几分兴趣,反问道,“这梦境又有何不好呢?”
栾溪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正儿八经地开始回答起他的问题来:“我此时目不能视,手脚俱失,困在此处,如人彘般动弹不得,您说这样的梦境会不会有点儿太残忍了?”
“可你本就是一朵莲花,天生无目,亦无手无脚,又何来的失呢,难道...”那人的声音停顿了顿,似是在用神识从头到脚打量着她,片刻后复又了然一笑,“哦?竟是如此,当真妙哉!妙哉啊!”
你本就是一朵莲花?
栾溪脑子里嗡的一声,残缺的记忆碎片迅速涌入识海之中:莲花、灵智...对对对,之前那个什么水芸仙好像还说自己是什么...什么红台莲华灵体的转世呢!
难道自己这是回到了红台莲华初开灵智之时?这样说来,现在这位大佬岂不就是传说中的...佛陀?
栾溪思及此处,忙收了自己的轻慢之意,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敢问您是...”
那人却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带着几分笑意反问道:“你既已有了答案,又何须再问呢?”
也是,自己的思绪在他面前估计也无处遁形了,栾溪心下立刻有了决断,转为虚心求教道:“敢问佛祖,在下本是数万年后无上界的一名修士,不知为何会回到此时此地,难道我真是这株莲花的转世么?”
佛陀轻笑了声,回道:“是与不是,真的这么重要么?”
“当然重要!”小红花栾溪抖了抖看起来有些沉重的花冠,“若是,那在下愿为了三千界的安宁,自毁元神消散于天地之间,若不是...那就还要劳您大驾把在下送回去呗?”
佛陀却并未因她不着四六的一番剖白而感到疑惑,反而问了她另一个问题:“哦?为何你若是,便要自毁元神呢?”
“这...这就说来话长了。”此刻的小红花还没做那么多孽,栾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本座知道,”佛陀大大却似乎早就看穿了栾溪的内心,“你在数万年后可能会为祸三千界,可你此刻既已没了祸乱之意,为何仍要自断生路呢?”
“您都知道?”栾溪闻言一愣,复接着问道,“也是,可您若知道,为何当初没有对这红台...对我多加防范呢?”
“哈哈哈哈哈,当初?可现在不正是当初么?”佛陀平地里抛出了一个惊雷。
栾溪被这混乱的时间线搅得很是有些迷茫,脑中一片混沌不堪,“等一下等一下,在下有些没弄明白,您是早已预知到今日,因而才有了当年对红台莲华的放纵吗?可若今日为果,那因又是何时种下的?若今日为因,那未来又该走向何处?”
“因即是果,果即是因,”佛陀的声音渐渐远去,“这因并不是我种下的,故而这果也并非我所能采撷。”
“哎不是,您别走啊!”栾溪无法阻拦他的离去,只能焦急地喊道,“在下还没弄明白呢!因果关系不能随便混淆啊!”
当然,佛陀并未回应她的挽留与质疑,栾溪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与寂静的双重夹击之中,而且此刻,连木鱼声都消失不见,一切又归于最初的沉寂。
“什么玩意儿啊!”栾溪嘟嘟囔囔地低声咒骂着,“你们西天从上到下都喜欢说一半儿藏一半儿吗,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哦?那下梁又是谁?”那声音却再度响起,颇有的几分兴致地问道。
栾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出一身冷汗,干笑了两声,带着讨好几分回道:“呵呵呵,您...您还没走呢呀!”
作者有话要说:啊,最近有点卡文,痛苦!
(感觉在圆一个弥天大谎,果然不能把世界观设的太大,哭哭)
☆、第七十四章
“此处为本座的院落,本座又能到何处去?”佛陀轻笑了声,笑意中带了几分无奈,仿佛栾溪说了什么的不过脑子的玩笑话。
“您...既然您回来了,那就帮在下解个惑呗!”栾溪从他的语气中倒也没发觉什么责怪的意味,便放大了胆子,同他打起了商量。
“反正本座也闲来无事,不如就陪你聊上几句吧,”佛陀倒是大度的很,“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栾溪生怕他反悔,赶忙问道:“您之前说,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在下有些不明白,我现在究竟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只是陷在过去的幻境中呢?”
“不如你先说说,时间究竟是什么?”佛陀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味的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栾溪下意识地将天道入职考试时背下的名词解释顺畅地脱口而出:“时间是客观存在的线性维度,其进展速度有相对快慢,但发展趋势永不停止,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可多线程并行发展,但既成的时间线不可逆。”
“哈哈哈,你倒真是伶牙俐齿,不过说得也差不离了,”佛陀点点头,表示对栾溪的回答还算满意,突然冷不丁话锋一转,“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时间这条线,就一定是一条直线呢?”
不是直线么?
栾溪倒是很快接受了他的说法,冷静回道:“那您的意思是,在下现在所处的时间点,依然在我本来的时间线上,我并未回到过去,只是我的时间线拐了个弯儿,因而和过去产生了交汇点?这么说倒也还能说得通,可是...可是这样还是有逻辑漏洞啊!”
“哦?有什么漏洞?”佛陀轻笑了声,反问道。
“若是我第二次来到了同一个时间点,这个时间点就会成为一个坏点,因为在这个点上同一个人的两种状态发生了重叠,您说,我怎么可能既是现在的我,又是从前的我呢?”栾溪对自己的逻辑能力很有自信,这一点确实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佛陀微微一愣,复继续问道:“现在的你与从前的你,又有何不同呢?”
栾溪笃定答道:“自是不同的,我没有过去的记忆,过去的我也没有我如今的经历,我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灵。”
“这么说来,是记忆造就了人,那我若是为你注入他人的记忆,你岂不是就会变成他人。”佛陀淡定的语气,仿佛为他人注入记忆这件事,就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栾溪心下微颤,不会吧,大佬您悠着点儿啊,我可不想要什么奇奇怪怪的记忆哎喂!
“这...倒也不能这么说嘛,”栾溪绞尽脑汁地组织着语言,“记忆这个东西吧,只能代表一种经历,若是硬生生给一个人注入非他本性的行事记忆,这个人也会产生自我怀疑的吧。”
“哦?这么说倒是有趣的很,”佛陀点了点头,伸手将“小红花”栾溪从池中移出,“本座也想知道,究竟会怎么样呢?“
“哎不是?”栾溪感受到自己被举到了空中,慌乱的有些语无伦次,“您您您...您一定要慎重啊,出家人慈悲为怀,您可万万不能强买强卖啊!”
佛陀却被她逗得乐不可支:“哈哈哈,果然有趣,你还真是最有趣的那个。”
嗯?
为什么要说最?
还没等栾溪问出口,她的意识又瞬时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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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蕖,你终于醒了!”水芸仙见到栾溪睁开双眼,惊喜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嗯。”栾溪平静的应了声,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缓缓起身,并未给留给他一个眼神,径直走向屋外。
此刻天光大亮,正是日头正盛之时,但因还处于初春时节,窄暖还寒,日光暖融融的洒身上在甚是惬意。
“你都想起来了吧?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水芸仙似是早就习惯了她这番目中无人的做派一般,小跟班似的跟在她身后,左一句右一句地嘘寒问暖道。
“嗯,想起来了。”栾溪依旧平静无波地答道,双目似是在某朵花间打转,却又没有焦点,仿佛这世上的任何变动都无法将她打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