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右侧置着一张圆形青黑色石桌,桌下左右各有两个同色石凳,右侧的石凳上坐着一位玄衣男子,衣衫乍看起来似乎没有桃树下那二人鲜亮,但定睛仔细一瞧,那玄衣上繁复的暗纹却昭显出他不凡的身份。男子面朝院门而坐,右手在石桌上轻敲着,时快时慢也没什么节奏。
玄衣男身后立着一位青衫侍从,二人一坐一立,毫无交流,同左侧那二人对比鲜明。
见封华入内,桃树下那二人倒是热情,上前行了行礼。
“这位兄台也是来等明聿师父的吧!”稍胖些那位先开口道。
“正是,”封华回礼,面露一丝无奈,“我家娘子嫌这日头太晒,非要我来帮她求个签,你说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去同女眷争抢,还好一位小师父告知,这才来此等明聿师父。”
稍瘦那位忙接上,“哎哟兄台咱们都是同病相怜,我家那娘子也是天天闹着要来求签,我不忍她舟车劳顿,这才自己前来,谁知道全是女眷呢,早知道还不如让她自己来!”
“这俩人都没问题,试试那个坐着的。”栾溪传音,她实在不想再继续听封华同别人聊他的“娘子”了。
封华转身,在那二人诧异的眼光中,向坐着的那位玄衣男子拱了拱手,“这位兄台也是为自己的娘子而来吗?”
那人抬眼看向封华,沉吟半晌,沉声道:“不是。”
栾溪放出的灵气,在这人开口前明显感受到了一阵波动,“就是他!”
封华将衣袍一甩,坐在了那圆桌旁的另一个石凳上,冲那玄衣男子笑了笑,也学着他的姿势面朝院门静坐。栾溪低头跟上,同那青衫侍从一样立在封华身后。
左侧那二人面面相觑,也歇了对话,一时间院中一阵静默。
但实际上,封华正同栾溪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阿溪,这人确实不是修士,”封华笃定传音,“他身上没有丝毫灵气。”
“可他似乎有一种别的气息,”栾溪尽力回忆,“我应该见过对这种气息的描述,咦,是在哪儿来着?”
“一时想不起来就算了,等下问那个秃子就是!”封华宽慰道。
“是龙气。”传音先至,明聿随即跨门而入,一身洗得有些泛白的黄褐僧袍也难掩其光华,右手挂着一串檀木佛珠,更衬得他肤白如玉。
只见他双手合十浅浅躬身,“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久等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聿:我容易吗我777就算了还得加班!
注:沙弥一般指二十岁一下的僧人,而比丘指二十岁以上的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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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哦对!龙气!”栾溪恍然大悟。
栾溪这才猛然想起,在凡界与修仙界互不干涉五项条例那一页底下,有一行细小的注释,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
注释具体写了什么栾溪也记不太明晰,但是大致的意思是,凡界的皇室是一个较为特殊的存在,为了防止个别修士对凡界国家有不轨之心,比如谋朝篡位自立为王之类的,天道为凡界的皇室直系人员设置了专门抵御修士的护身气场。
对于这种护身气场,天道没有什么官方名称,但各界内的修士基本上不约而同的将其称为——“龙气”。
明聿直起身来,又向封华及桃树下那二人行了一礼,“还请四位施主稍候,方施主午时便已在此等候,小僧还需先为方施主解签文。”
封华同那二人忙拱手,“明聿师父无需挂心,自然是有先来后到的。”
明聿同那玄衣男子一同进了内室,栾溪与封华也无法用神识探听,因而也不知二人聊了什么。
但也只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二人便从内室迈出,明聿还是那副万物皆我身外事的淡然模样,而那方姓玄衣男子的面色却多了几分深沉。
“施主不必忧心,”明聿单手立于胸前,“命数并非定数,万事皆在人为。”
封华嗤了一声,传音给栾溪:“一般算不准的神棍都这么说。”
玄衣男子抱拳,沉声道:“明聿师父留步。”便大步离去,那青衣侍从倒是身手矫健,轻轻一跃便紧跟在其身后。
明聿又先后请了桃树下那二位进了内室,耗时也都不久,均不过一炷□□夫,那二人便各自兴高采烈地出来,同明聿千恩万谢一番,面色红润的离去。
待那二人走远,院中如今只剩栾溪与封华二人,明聿冲二人微微颔首,“还请二位道友入内相商。”
栾溪二人随明聿进入无妄斋内,屋内的陈设十分朴素,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简陋了。
两丈见方的禅室内,随意置了几个蒲团,旁有一小几,几上连茶杯都不见,只有一个铜质香炉幽幽地飘出几缕青烟。
“贫僧法号明聿,还未请教道友高姓。”明聿声音虽温润和缓,但语气中总带着几分疏离,似是随口一问,答案并不重要。
“詹云舒,”栾溪却也不计较他的语气,温声回应,“这位是华道友。”
明聿旋身盘坐在一个蒲团上,抬手示意栾溪二人坐下,“二位道友也需要解签吗?”
栾溪随即盘坐在他对面,见封华一脸的不情愿,冲他略抬了抬眉。封华轻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坐在了栾溪身侧的蒲团上。
“我二人并未求签,此处也无签筒,不知明聿师所解何签呢?”栾溪盯着他无波的双眼,轻笑一声反问道。
明聿道了声佛偈:“阿弥陀佛,世人求签无非为心想事成罢了,二位道友虽非属此界,却也不能免俗。”
栾溪有些警惕,心道这佛修确实有些来历,面上却仍旧淡淡,“哦?那依明聿师父所言,我二人欲成何事呢?”
明聿摇头,“天道不可言。”
栾溪心中一惊,正不知该如何应答,封华抢先问道:“你知晓天道?”
“三千世界皆是历练,知与不知又有何妨。”明聿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答。
“哎你这个秃…”封华正要反驳,被扯住衣袖栾溪拦了下来。
栾溪冲他使了个眼色,封华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转过脸去。
“明聿师父说得是,”栾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贫道有要事想请教一二,不知师父可否如实相告。”
“出家人不打诳语,”明聿有条不紊地数着手中的念珠,“詹道友但说无妨。”
栾溪深呼出一口气,略一沉吟开口问道:“不知明聿师父可曾见过一位陆姓道友?”
明聿面色不改,“陆姓道友,不曾。”
“那师父可知乌金坛与万兽谷在何处?”栾溪紧接着追问。
明聿手上的动作一止,略垂了垂眼眸,声音带了丝缥缈,“万兽谷乃是皇家猎场,不知道友何出此问?”
“寻人。”栾溪掷地有声。
“不知道友所寻何人?”明聿复又数起了念珠,只是速度更缓。
“刚不是说过了吗,一位陆姓道友。”封华有些不耐烦。
明聿眼皮一抬,倒是显露出几分兴致,“贫僧虽不曾见过一位陆姓道友,却有幸见过一位复姓道友。”
栾溪忙追问道:“那这位道友可是复姓第五?”
“贫僧与那位道友有约,不可轻易泄露其行踪。”明聿又将眼皮垂下,回归了那副疏离的语气。
封华忍了半晌,这下再也听不下去,“哎你口口声声说不泄露还绕了这么一大通,到头来又说一半藏一半,这不是故意气人嘛!”
明聿依旧垂首,“贫僧不敢妄言,只望道友如实相告,贫僧也好尽力相助。”
栾溪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只是硬着头皮服了个软,“明聿师父明鉴,贫道其实姓栾而非詹,单名一个溪字,这位乃是封华封道友。”
“这便是了,”明聿这才抬了眼,“第五道友三日前来此,向贫僧询问了万兽谷的方位。”
“多谢明聿师父!”栾溪这才真心实意的道了句谢,“不知第五前辈可有其他的嘱咐?”
“未曾,”明聿摇头,复又开口道,“不过二位道友若是要去万兽谷,不若稍晚一日,明早与贫僧一同前往。 ”
封华并不领情,没好气道:“你又为何非要跟着去?”
“贫僧受人所托,自有要事,不便向封道友透露。”明聿不恼,依旧一脸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