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是陈的酸(17)
陈错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回到床上,靠墙躺下,留出一半的位置,“把灯关了,过来。”
杨麟被他瞧得直心虚,听到这□□裸的邀请,脸腾地红了。
关上灯,杨麟颠颠地挪过去,掀开被子在陈错身边躺下。
刚洗完澡的陈错,身上、被子上散发着泠泠的薄荷气息,丝丝入骨,魅惑撩人,杨麟在这若有似无的气息包裹下,简直要晕过去。
“不喜欢别人睡你床,倒喜欢睡别人的床。”低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杨麟听到这话,脸更红了,偏偏还要嘴硬,“就睡了怎么着,我们城里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话音刚落,就听身旁的人“噗嗤”一声笑出来,杨麟更恼了,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笑什么笑,再笑把你嘴缝上!”
陈错抽了口气,揉着胳膊说,“你们城里人,不仅不讲道理,还横!”
“知道就好,小爷我可不是好惹的!”杨麟拍了拍他胳膊,笑得一脸得意。
黑暗中,陈错曜石般眼睛闪着光,静静地盯着屋顶,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刚有些睡意,一个暖乎乎的身子靠了过来,陈错冷不防一僵,往旁边挪了挪。谁知那身子也跟着挨过来,一个劲往他胳膊上贴。
“做什么?”
“先澄清一下,我不是故意耍流氓啊,是你这破屋子透风又漏雨的,冻得我直哆嗦!”杨麟拿出准备好的说辞。
半天没声音,杨麟默认他同意了,美滋滋地准备睡觉,谁知刚闭上眼,突然被一只胳膊搂了过去。
???!!!
猝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杨麟差点没忍住叫出来,压着声音转头瞪他,“你要干甚?!”
“这样,还冷么?”低哑的、带着倦意的声音,贴着耳郭传过来,如烈火燎原,直透胸腔。
此时此刻,杨麟就像被穿了琵琶骨,浑身的力气霎时泄去,竟忘了反抗。
“不了。”杨麟无力地挤出一句。
被陈错环在怀里,耳畔是他均匀的呼吸,杨麟听着滴答滴答的雨声,却再也睡不着了。
这真是,风凄露冷雨涔涔,此间少年庸自扰。
第二天早上,杨麟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陈错,去开门。”杨麟嘟囔一句,蒙上头继续睡。
那敲门声非但没停,反而愈演愈烈。
过了一会儿,杨麟终于掀被坐起来,胡乱揉了揉头发,才想起昨晚上了陈错的床,往身侧一看,没人。
还真是个模范好村民,起得比鸡都早。
杨麟迷迷糊糊下地,刚一拉开门,便被一脸焦急的苏莹拉住衣袖,“杨老师,怎么办,怎么办,陈老师他,他……”还没说完就哭了出来。
“他怎么了?”杨麟看她这个样子,登时清醒了,扫了眼外面,还下着雨,“苏老师,别着急,慢慢说,陈错怎么了?”
苏莹抹了把眼泪,稳了稳情绪,“刚才有人给校长打电话,说昨夜雨下得太大,北坡那边发生了山体滑坡,把王俊宁家给埋了!”
“王俊宁?”
有点耳熟,杨麟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那天家访,胖子的弟弟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那报警了没?陈错呢?”杨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
苏莹更急了,带着哭腔,“那边的村民已经报了警,可进山公路也有几处塌方,把路给堵了,消防车过不来,陈老师他,他就自己去救人了!”
“靠!”一听这话,杨麟头皮都要炸了,抬脚就往校门跑,跑到半截又折向厨房,拿了顶草帽扣在头上,抄起把铁锹奔了出去。
刚出校门,就看到土坡上,两个学生在雨中拉拉扯扯,眼瞅着要打起来。
杨麟的火“噌”的一下窜上来,抡起铁锹指着他们,“嘿,你们哪个班的,给我滚回教室去!”
“杨老师?”矮个那学生转头看到杨麟,眼睛一亮,活像见了亲爹,冲过来抱着他大腿哭诉,“杨老师,你快管管他吧,这傻逼听说陈老师去了王俊宁家,非要跟着去,我拦都拦不住,你看我这脸,都给他打成什么样了!”
这两个熊孩子正是程吉思和方程。
杨麟拽开方程的胳膊,走到程吉思面前,指着他俩,“你们俩,回教室去!”
程吉思扫了他一眼,无视他的话,转头就往坡下跑。
“嘿,给我回来。”杨麟两步追上去,抓着他脖领,拎小鸡一样把他揪了回来,“你瞎胡闹什么,还嫌不够乱么,给我老老实实回教室去,还有没有点班长的样子了!”
“去他妈的破班长,老子才不稀罕,谁爱当谁当!”程吉思也急了,连踢带搡地挣脱他的钳制。
“程吉思!”杨麟猛地将他往旁边一抡,指着他,“老子现在没时间跟你耗,你要还想陈错活着回来,就给我滚回教室去,看好学生别让他们出来,有一个出事的,我唯你是问!”
“你他妈算老几,你管得着吗?”程吉思被他抡得没站稳,压着方程摔倒在泥地里,又马上跳起来,冲着他狂吼。
“我他妈是你班主任,管的就是你!”杨麟抡起铁锹指着他,“陈错把你们这些学生看得比命都重,再有一个出事,他就算活着回来,心里能好过吗,你与其过去添乱,不如回去看好同学,就算给他帮大忙了!”
程吉思被他说得一愣,把脸转向一旁,不说话了。
杨麟叹了口气,放缓语气,“你放心,我一定把陈错活着带回来,相信我。”
程吉思闻言打量他半天,眼里的轻蔑不言而喻,“相信你?连扣篮都扣不了,还好意思说大话?”
居然被个小学生看到了那一幕,杨麟呼吸一滞,老脸一红,刚才的气势顿时泄了一半,“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程吉思冷笑一声,转头往回走,边走边把手举过头顶,挥了挥,“快去吧,记住你说的话,活要见人,死……我拉你给他陪葬!”
“操!”杨麟盯着雨中还不到自己肩膀的小小身影,忍不住笑了,小小年纪倒是装的一手好逼,还有那么点老大的气场。
☆、小天使力救陈错
不到三公里,居然就有两处塌方,杨麟抄着铁锹狂奔在公路上,看见挡在路面上的连片砂石,眉头直拧,估摸着,从县城到这里,少说也得有七八处塌方,等救援车全部清理干净开过来,怎么也得中午了。
他掏出手机,边跑边给陈错发了条短信,半天没回,情急之下,干脆直接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杨麟又拨了一遍,依旧提示不在服务区,恐惧蔓延至心头,心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跳,几乎就要冲破胸膛。
杨麟揣起手机,发足狂奔。
老陈醋啊老陈醋,你可千万悠着点,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被雨水冲刷的山体早就没了原样,杨麟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那条通往山上的岔路。
刚迈上去两步,杨麟气得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操,忘了换鞋!
本来就滑不溜秋的山路,经过雨水洗礼,变得更加泥泞湿滑。
杨麟踩在上面稍微一动,就是一个出溜。杨麟撑着铁锹,把着路旁的树,走了五分钟才勉强爬了不到二百米。
脚下石头突然一个松动,杨麟失去重心,趴地上一个劲往下滑,直到铁锹戳到一旁的树根才勉强刹住,头上草帽骨碌碌滚到了山下。
“我操!”杨麟被蹭了一身的泥,没了草帽,头发瞬间湿透,转过身干脆坐到泥地里,伸手往路旁薅下一把软树枝来,往鞋上一圈圈地缠。
缠好鞋,杨麟拄着铁锹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可算不那么打滑了。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十多分钟,在一个拐弯处,忽然听到了一串脚步声。
有人下山,还不止一个。
大约过了三十秒,声音的主人终于转过弯,和杨麟打了个照面。
一二三四五,五个人,确切地说,是五个披着雨衣,扛着铁锹铁镐村民,为首那人还背着个重伤昏迷,满脸是血的男孩。
那些村民看到杨麟也是一愣,互相对视了几眼,背孩子那人冲他说,“喂,别往上走了,上面塌方了,危险得很。”
杨麟瞟了一眼那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被血糊了一脸,看不清样貌。杨麟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他问:“这孩子,是不是叫王俊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