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2)

作者:如水并刀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关于孟小满被哥哥殴打的事情,后来有了很多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这样的:孟小满作文又拿了班级最低分,语文老师对他很失望,跑到班主任那里告状,说孟小满调皮捣蛋,学习态度不端正,应该严肃批评。班主任相当重视,马上打电话通知孟小满家长,可惜不凑巧,两位家长此时都在外地出差,鞭长莫及,只好委托哥哥把孟小满揍上一顿。点击展开

浪潮

如水并刀

一个关于流言和谎言的故事。

青梅竹马 - 骨科 - 短篇

完结 - BL - 现代 - 往期编推

第1章

关于孟小满被哥哥殴打的事情,后来有了很多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这样的:孟小满作文又拿了班级最低分,语文老师对他很失望,跑到班主任那里告状,说孟小满调皮捣蛋,学习态度不端正,应该严肃批评。班主任相当重视,马上打电话通知孟小满家长,可惜不凑巧,两位家长此时都在外地出差,鞭长莫及,只好委托哥哥把孟小满揍上一顿。

这种说法在三班广泛流传,孟小满的同桌莫利花参与讨论后,又对此说法作了一些补充。据莫利花交代,孟小满的哥哥是个一米八五的大个子,成天在家拿根鞭子走来走去,这鞭子是白色的,像条大蛇,柄是红色的,是蛇的信子。哥哥有一对很明亮的眼睛,眼珠乌沉沉的,发射着邪恶的光线。孟小满怕哥哥,因为他的行为受到了哥哥的严密监控,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招致一场鞭刑。鞭刑通常是由一声冷笑开始的,哥哥一笑,孟小满就马上脱掉裤子,趴上凳子,他的屁股白而丰满,曲线多情。哥哥拿着他的大蛇,滑溜溜的粘液滚落下来,粘液伴随着一种声音,难以言喻,邪恶的叫喊,悲怆的呻吟。大蛇品种可疑,浑身滚烫且毛发旺盛,孟小满趴着的时候,感到大蛇的信子在自己脊背上跳跃,生机勃勃,好像一个暖烘烘的春天。

大蛇铁面无私,在孟小满身上落下通红的鞭痕。那些鞭痕首尾相连,组成了一个标准的八边形。孟小满第二天带着八边形去学校,在作文纸上写:我认为我们每个人都要谨言慎行,就拿我自己来说吧,如果我不听话,哥哥就会抽我,哥哥为什么要抽我?哥哥万岁!

孟小满人生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从没在作文纸上写过假话。

上个月的月考作文,他写了这样一段话:我妈总是说,他妈的,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太幸福了,一点苦都没吃过。我认为我妈这话说的有问题,好像我必须吃很多苦,她才能感到公平、痛快,她一点都不爱我,她嫉妒我。嫉妒我,干嘛还要养我?这就是自讨苦吃吧。

再回到上一件事,莫利花是孟小满的同桌,同桌的关系当然是很亲密的,所以对她作出的补充,大家都深信不疑。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隔壁班又传出了第二种说法。

第二种说法是这样的:孟小满有天在地铁里看了本淫秽书籍,书只有一个巴掌大,封面是绿色的,书名硕大无比,底下印了一排歪七扭八的拼音。孟小满这人恬不知耻,根本不担心别人发现他看淫秽书籍,他抬起手臂,对上车厢上白晃晃的灯光,光从封面流下来,淌出绿油油的液体,这种液体,就是孟小满脑中的淫秽思想。孟小满回家后,哥哥正在学习,他跪在哥哥面前,要求哥哥用力地打他。哥哥听了这话,赶紧伸手摸孟小满的脑门,要带他去看病。

孟小满一直跪在地上,头靠着哥哥的膝盖,他说自己很没力气,医院没法治,必须要请一个人来狠狠地打他——打哪里都可以。但与此同时,他就麻利地脱下裤子,露出那个白而光滑的屁股。孟小满的屁股实在是太白了,散发出一种很圣洁的光芒,蜷缩在光里,孟小满的身体逐渐缩小,成了个笑容满面的小孩子。哥哥无可奈何,只好从房间里拿出长鞭,开始给弟弟治病。哥哥打一下,孟小满就高喊一声“好舒服”。那天孟小满总共喊了一百二十八声,哥哥站在他身后,心灰意冷,满面泪痕。

这个说法来自孟小满的邻居吴平,吴平说那天他就待在阳台上,孟小满的喊声响彻十八栋。因为这件事,吴平和莫利花产生了很大的矛盾,莫利花扬言要找自己男朋友揍吴平,吴平则揭发了她偷偷给年级第一写情书的事。

吴平和莫利花闹矛盾的时候,第三种说法出现了。

没有人知道这种说法是怎么来的,就是某天早晨起床,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出现了如此情景:孟小满坐在天台的边缘吹笛子,风很大,乌浓的云层翻腾不定,他吹一首很常见的曲子,笛子上湿乎乎的,笛膜紧巴巴地覆在孔上,一股潮湿而猛烈的气流缓慢淌出,仿佛一阵绵长的呻吟。哥哥站在孟小满身后十米处,听见孟小满郑重地说:“每个人都有爱情,这就是我的爱情,它永远都在,到我死、到你死。”说完这句话,孟小满就抛弃一切,纵身一跃。

按照这个说法,孟小满从未被哥哥殴打,他不来学校,是因为他已经死掉了。

吴平也是一样的,那天早晨他起来,脑海中就出现了孟小满跳楼的画面。吴平五岁以后就没有哭过,但那天他哭了,因为他感到自己的爱情也在那一刻里死掉了。透过厨房的纱窗,可以看见孟小满房间的窗户,吴平在十七栋的清晨推开窗户,发现十八栋楼下有一滩深色的血迹,他从中看出了孟小满的形状,不规则的、潮湿的——孟小满是无处不在的,他可以从任何一件事物中发现他。

吴平十岁就认识了孟小满,那时候的孟小满还不讲爱情,也没有看过淫秽书籍,他非常年轻,非常快乐。五年级的吴平穿过十七栋逼仄的楼道,硬邦邦的鞋底“咚咚咚”地踩在扁平的台阶上,他长大嘴巴,灌入楼道的风涌入他的体内,姜水一样辛辣,许久过后,会有一丝短促的甘甜。吴平冲向十八栋,冲向孟小满的家门——这件事他在此后两年也干过多次,他总是能在那扇贴了倒福的门后找到孟小满。敲开那扇门,就是敲醒了一整个春天。

那时候孟小满哥哥住在学校,他爸妈也总是不在家,他自己上下学,每天都很孤独。吴平和他不是一个小学的,后来也没上同一所初中,但从初一起,他就自觉开始了他的护送。吴平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侯在孟小满家门口,他打开门,拥着睡眼惺忪的孟小满去洗漱,他在他刷牙的时候偷偷看他的脖子,看那条干燥的曲线——柔和,恬淡,只在清晨最朦胧的一刻降临。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苏醒,他的皮肤、他的四肢、他的毛发都挂着困倦。那种机灵劲儿也没苏醒,微笑也没,一切应付人的坏东西都没醒过来,他一片空白,任人摆布。

吴平步行送孟小满到校,他们聊很多东西,孟小满喜欢看推理小说,还喜欢昆虫标本。吴平静静地听着,偶尔作一些补充。这样的早晨转瞬即逝,孟小满向吴平挥手告别的时候,吴平会深深吸一口气,他看孟小满,很多年以后依然如此,他迷恋孟小满身上那种男孩子的成分,那微微泛黄的头发,细瘦的脖子,窄窄的肩膀,胸前的肋骨形状,紧实的、极具韧性的小腿,还有长袜在脚踝上勒出的一道红痕。夏天,孟小满蹦蹦跳跳地从学校回来,吴平站在厨房的窗口默默注视,孟小满满头是汗,头发和脸都反射出一种自然的光泽,他的脸蛋很红,热度穿透他薄薄的、娇嫩的皮肤,熄灭了吴平胸中跳动的欲望——仿佛一束神圣的光芒,笼罩他、安慰他,他从中发现了自己毕生追求的东西。

那一时刻,十三岁的吴平牢牢扒着厨房的窗户,腌鱼和绿豆汤的味道混在一块儿,填塞着乱糟糟的逼仄空间。周围暖烘烘的,明亮的阳光从外头投进来,仿佛一条半透明的河流,吴平就站在那里,浸泡在厚重暧昧的河水中。这个场景日后在他梦中出现了很多次,他想起这一幕,就能确切地感觉到岁月的流逝,他是光阴中的偷窥者,是纸窗后那只罪恶的眼睛。

初三那年,孟小满开始飞快地长大,他一夜就摆脱了男孩的状态,吴平站在阴森森的厨房里,怅然若失。长大的孟小满有了很复杂的思想,他不太快乐,甚至可能有些烦恼,他每天都要对着窗子坐很久,那双眼睛腼腆而忧郁,视线像湿答答黏糊糊的藤蔓,无时不刻向外释放忧郁。

孟小满和吴平不大来往了,他在学校有了新的好朋友,他爸妈给他买了新的自行车,他可以自己骑车去上学。吴平回避孟小满,他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对视一眼都不行,他长大了,有一个敏感的器官,和一张薄薄的脸皮,看到孟小满他就脸红心跳,那个地方像一把上膛的手枪,时刻都能发射。高二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个最下流的梦,他梦见自己手持一根鲜绿的柳枝,凶狠地鞭笞孟小满。那种新鲜的颜色击打在孟小满背上,鲜绿,雪白,留下一道道烫人的血红鞭痕。最激动人心的是孟小满的眼泪,孟小满背对着他哭,脸蛋红扑扑的,他掰过他的脑袋,看到他的眼睛,就像看到一千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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