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7)
可这混账玩意儿逼事儿太多。
别墅的隔音再好,抵不住他发酒疯的崽,桑秦再不动这个身,只怕一晚上大家谁也别想睡觉。
二楼房门声音一动,桑野这鬼耳朵就听见了,他笑眼一眯,瞥向玄关处满脸愤懑的保姆秋阿姨,忽然来句:“我们小桑夫人可是学乖了。”
“小桑夫人”,是桑野对于后妈的“敬称”。
她是桑秦当年在外创业时候请的家政,狗血伦理剧,如今的黄金八点档都不屑于这样古早口味的出轨戏码。
只是故事就像书生和狐狸精之间情爱纠葛百年千年到现在也仍有传说一样,这样的狗血剧情却往往,就他妈是真的。大街上捞一把,十之二三。
“劣根性”这三个字来形容男人实在再合适不过,分开来一个一个字解读,“劣”“根”“性”,足够把男人的“劣根性”讲述完全,连多余的解释都不必。
如今这位邱姨年纪可不小了,眼见着往五十去,所以桑野才故意在桑秦面前吐出一句嘲讽——“我们小桑夫人可是学乖了”,学乖了会看家庭伦理剧,不像他可怜的妈妈,一味相信男人的嘴,真的就是信了骗人的鬼。
桑秦走下二楼的时候听见他这混账话气得手抖,连声拍在楼梯扶手上质问他:“你到底想要怎样!”
柏婷荷扶着门框白了脸色,也不敢说话,她在桑野面前一直都不太有底气。
家事外人难辨,柏婷荷偷偷冲邱姨打了个眼色,一干默不作声的管家和佣人都退回各自的门里去。
门里门外,混不是一个家。
桑野看着他动怒的父亲,忽然笑眼一弯,从酒气里笑出声来,目光往边上一瞟,柏婷荷下意识被他看得小退一步。
桑秦还没从怒气里缓过来:“你看什么!再看她也是……”
“我在看我的妈妈啊。”桑野打断他脾气暴躁的父亲,声音淡又戏谑,管柏婷荷叫“妈妈”,只是这声呼唤活让人寒颤,好像他在看的是柏婷荷背后亲生母亲的亡灵。
这称呼让桑秦和柏婷荷双双愣住,几乎是下意识地同时往柏婷荷背后瞟了一眼。
桑野终于是放肆了,笑弯了腰,这得是多么的心有亏欠,自知污秽,才会从一句话里品出惊惧和不安,才会陡然间信了怪力乱神?可笑他桑秦还曾经是位大学老师,从商之后竟也沦落到这种心境地步,真不晓得这些年他是怎么把公司做大的。
文学,艺术,下午茶;金钱,腐朽,资本家。
堕落啊。
愈发商业化的如今,许多评判都失去其标准,许多人物都失去其本心,桑秦不会记得他曾经为爱情写过的诗,也不会记得学生时代梧桐树底下牵过芳华少女栀子花一样鲜白柔软的手。
那些羞涩的少年时候,只剩了病垂美妇一遍又一遍讲给病床旁边的儿子听。
听美好的曾经,听曾经的爱情,听爱情的幻灭。
她迷失了眼睛,在爱情的蛊惑下走进一座围城,城中萧瑟,浸满了油盐酱醋,她时常会给自己泡一盏清香的茶,可她爱的文人早已没了喝茶的喜好,也早已读不懂这种风雅。
桑野神思一收,微眯的桃花眼因为酒醉染上淡淡酡红,看向父亲,他说话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或许是他也不习惯自己的正经,说话前先是一笑:“爸爸,你生气是没用的,我不是当年那个你一皱眉瞪眼,我就开始怕你抽皮带的小子。这么多年了,谁过得容易?”
桑秦太不了解这个儿子,被他的话讲得愣住,心里的愧疚感像是细密的雨飘起来,油一样溶进深处,没有涟漪,却闷得他发慌。
“你对她不起,可现在人都没了,欠的债往哪里还?”桑野笑笑说,“我知道你叫我回来是要做什么,泉镇那巴掌大的地方现在贵得很,不巧,你儿子在外边鬼混还颇攒了点闲钱。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可你也不是非要求我不可,不过是不甘心把家产拱手送人,怎么的也要落在本家姓桑的手里。这么多年了,如今你惦记的也不过是我的钱和我的姓,我清楚得很。”
桑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撑着脸面冷冷一哼:“早知道你被教养成这幅模样,我当年才不会……”
“啊哈!”桑野笑起来,捂着肚子笑看他,夸张道,“才不会什么?才不会出轨?才不会离婚?才不会让我和我妈走?”
桑野把面前的蜜糖水嫌弃地推得远远的,掸掸衣服站起身,半点没有醉样:“交易么,大家都是商人,你要送我公司财富,我哪有摆手说不要的道理?就算是按祖宗的话讲,那也是‘长者赐,不可辞’,我怎么舍得让您伤心呢?”
桑野歪靠在楼梯扶手边插兜站着:“只是多少手下人也总要给我点,光靠个花架子怎么买泉镇的地?靠我这张天赐的脸还是这张闲碎的嘴?还有那什么东邪西毒嘉南集团,人生地不熟的,我管哪儿去认识梁局王市长这么多人?你就这么一个空话的‘继承权’,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怀念咱俩的父子情谊还是想空手套白狼从我这里白拿钱?”
桑秦严肃起来:“我还不至于。”
“那最好,”桑野耸肩一笑往门外走去,“借几个人走啊老爸,最好还是貌美如花,喜欢男人的男人,你也知道,你儿子好这一口。”
老爷子气得跳脚,在他放荡的笑声里怒骂一句:“你给我滚!”
桑野浑不在意,二指一并,从眉梢飞扬出去一个敬礼,轻快浪荡的口哨从屋里飘到屋外,飘到居无定所,风一样自在的夜里。
他不爱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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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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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泛着陈年酒香的老城,从苏河那头往这头一跨,活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径直从古到今,走进现代繁华里。
没有了鸡犬相闻,没有了船娘小调,没有从前大院时候,孩童一呼百应的快乐和热闹。柳树尚且幼嫩,树龄才不过二十岁,还是从外地引进来的,撑不起一片阴凉。树下也没有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老大爷下象棋,如今的车水马龙像是一只饕餮恶兽,它太猛太快,扬起的纷争尘土太多。
很多事情都变了模样。
高楼大厦耸立,削面如镜,将秋日阳光反射出金属光泽,危楼高百尺,却没了摘星辰的潇洒和雅趣,只一低头,俯视的都是蝼蚁。
工兵孜孜不倦,早晨七点半,搭着拥挤的地铁,穿过曲折隧道,从蚁穴里爬出来辛勤奔波。
叶小如是梓安最勤劳的小蚂蚁,每天提早上班,被前辈们戏称为公司开门员,可今天她却不是最早到的那个。
今早阳光并不明媚,叶小如走进公司下意识去开灯,一愣神才陡然发现灯火通明,白色的灯光在早晨像是带了凉气,照亮一个个蜂巢一样的办公桌,宽阔走廊边接待人员的桌前站着位年轻人,他倚着桌子没个站相,手里翻看着他们公司的公报杂志。
叶小如只见着个背影,心里吓了一跳:“你是谁?”
年轻人转过身来也是颇有些惊讶,样貌是一等一明媚的好,冲她甜甜一笑:“你好啊,我叫桑野,你又是谁?”
他的容貌有一点桑秦的影子,公司里的小道消息也早就传遍了这位少爷回国的事儿,叶小如是个老实本分刚毕业的,对这些事知道得不多,职员的小道消息里也只知道这位是个风流的纨绔,别的一概不晓。
“您、您好,我叫叶小如……”叶小如见着这位少爷心里有些打鼓,她不会什么客套话也撑不大起场面,这时候都不知道该和桑野寒暄个什么。
桑野人精似的瞧了她一眼,笑笑说:“晚睡起早真让人受不住,我对这边上不熟,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咖啡店吗?”
叶小如有些惶恐,这个实心眼说:“公司里就有咖啡机,我给您倒吧。”
她手脚倒是麻利,看来没少做这事儿,桑野稍稍一愣,带着笑没说话,他对年轻女士一向宽容体贴,坐在会客厅里对于小姑娘殷勤奉来的咖啡分外给脸地抿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