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关系(60)
桑野勾了勾林烝的手指头。
林烝:“还没睡着?”
桑野含混着不愿讲话,林烝就抱着他睡觉。
姿态亲密,互相体谅,好像他们是真的恋人一样。
临近桑野生日,他也在花房里睡够了,先去找了趟傅知非,一边和小狗子玩闹,一边被傅老师幸灾乐祸影射了半天,还问他:“感觉怎么样?”
桑野还能说啥,他死要面子的说:“好极了!我建议你也试试。”
傅老师笑骂说:“你自己躺下去了别怪别人,还想把我拉下水,你想得太多。”
桑野大喇喇坐着:“反正我也不想你。”
“何况你知道个屁的感觉,”桑野说,“你那玩意儿开过刃吗你就问感觉?光说不练假把式。”
傅知非笑了会儿,然后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放在他手上说:“生日快乐阿野。”
桑野笑嘻嘻地接受了,傅知非又说:“别把他们看得太重,也别把以前看得太重。”
傅知非抬手似乎是想拍一拍他的肩,又想起桑野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手就没拍下去。
不管桑野和林烝之间是什么个昏聩的约定,傅知非都把他们当了一对。
傅知非提给他一小块蛋糕:“阿野,你妈妈在天之灵也希望看着你过得快乐,别自己折磨自己。”
桑野眼睛有些胀涩,他从来不在他生日那天过生日,他妈妈病逝于秋天。
那时候她已经得了很严重的厌食症,情感上的失败否定了她当初离家出走的意义,物质上的拮据又同时约束住他们母子俩。
她开始变得不爱吃饭,并且对酒精有着一种格外的依恋。
在加拿大居住的第二年,她的体重开始直线下降,一天比一天衰弱。
那时候桑野总能看见妈妈在繁重的工作之后,呆呆地坐在书桌前,有时候桑野无意闯进她的领地,就能听见女人的啜泣声,神志不清地拉着他喊他,喊的是桑秦的名字,自己喊了,还要哭。
她最终向自己的家人低了头,把她的倔强藏进绝望濒死的身躯里,向弟弟托付了自己的孩子。
最好的疗养院也没能救回一颗死掉的心。
当时的窗外花田瑟瑟一地,青草未枯,青黄各有半半。
桑野握着母亲的手贴在面颊上,肌肤相贴,一点一点地感觉到生机逝去,直到冰冷。
他捂不暖妈妈的手,呆坐了一整个下午。
堀辰雄写山川上的疗养院,山百合开在晨露里,起风时把女主角的生机带走,任凭情爱挣扎,也没个挽留的余地,只遗恨。
但毕竟书里的他们还是深深相爱的,错在生死相离。
可他坐在阴郁的窗里,外面是明媚的秋天,桑野从父母身上看不见爱情,看见的是折磨和颓败。
阳光嬉闹,被风赶着逃跑,不谙世事的孩童唱着歌谣,风车慢悠悠地转,转不醒死别。
他妈妈没有遗言,干枯的眼睛深深凹陷下去,从眼角流了滴眼泪,像是小美人鱼甘愿换取双腿时候所经受的折磨,像是她化作泡沫时的那一份解脱。
王子和他的未婚妻都是高兴的,王臣和舵手都是不知情的,女巫高声吟唱,怪笑着世间愚昧难有真爱,阿特洛波斯干净利落地剪断生命的线,于是花田里一阵风起,把他的母亲带走了。
变成了远眺东方的一尊小小坟墓。
乌鸦一样的黑伞撑在头顶,挡住了所有的阳光,费迪南站在他身后问:“听你妈妈说你的生日就在秋天,是哪一天?”
墓碑旁边的泥土还是新的,百合上落满了尘和露。
那时的桑野是不会笑的。
桑野很淡地说:“今天。”
费迪南沉默很久,拍拍外甥的肩,不再说话。
可惜桑秦完全不记得亡妻去世的日子,竟然要给他办生日宴。
觥筹交错,桑野身处金玉名利场,只是一枚棋子。
他举着香槟和市政官员喝酒,和梓安的股东们喝酒,和设计院、和中介商、和精打细算的各派人事喝酒。
桑秦脸上堆满了笑,梁局长也是。
桑野给林烝发了条消息:烝烝宝贝儿,我们私奔吧。
林烝没有来他的生日宴,但很快给了他回复:什么时候?
桑野咬着舌尖笑起来,面色微醺,和他说:“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鞠躬!最近晚上饭局多,下周一之后更新时间会固定一些。
《起风了》堀辰雄(日本)
《达芬奇密码》丹·布朗(美国)
《妈妈菜谱》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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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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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可畏!”梁局长腆着啤酒肚,拍了桑野的肩对他爸说, 桑秦脸上堆着笑, 连两鬓都要映出红色来。
柏婷荷没什么存在感,她后妈的身份有些尴尬,和一众夫人在外边草地上搭伞桌喝茶。
今天的阳光倒是好, 既不刺眼热辣, 又明媚得很。
桑秦笑着和梁局长说:“哪里哪里, 我这儿子这么大了还贪玩调皮, 我就怕他冒犯了您啊。”
梁从道摆摆手:“现在的年轻人生活多姿多彩,哪和我们从前一样?我看小桑就很不错,为人处世很有一套,你也别给他太大的压力。”
桑野腼腆地笑说:“那是梁哥教得好,不然我这刚从国外回来两眼一抹黑的,什么也不懂。”
桑秦笑骂道:“你管梁局长叫什么?我都要管他叫老大哥,你叫什么哥?这不是乱了辈分吗,胡闹。”
他说得十分轻松, 流露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爱惜和宠溺, 桑野不漏破绽地演道:“爸,你不能总说我胡闹, 你就看咱们梁哥,哪里能看出来比你年纪大?”
桑秦:“是是是,爸爸老了!”
桑野笑一声:“还没呢!”
梁从道看他们父子两个有来有往,感情甚佳的模样,腆着肚子笑:“我就说呢, 你们父子两个哪会有隔夜仇,小桑啊,绵山的事情说不定还要你多多效力,这回不走了吧?”
桑野眼睛一亮,桑秦不知内情,却也很快回转过来,“嗐”一声:“他啊,就是不听话,还和小时候一样闹离家出走呢,孩子在当爸爸的眼里仍旧是孩子,是我把他宠坏了。”
桑秦一推桑野:“阿野,还不给你梁哥道谢!”
这个称呼引得他们都笑起来,桑野连声说了“谢谢梁哥”,好不自得意满,骄傲得像一只花孔雀。
桑秦把他打发走,桑野也乐得不再演下去,嘻嘻笑了两声,转头挂着体面的微笑,只是那笑再没往眼里去。
桑秦和梁从道相携而行,说:“梁局长,最近后院那边把景色翻新过,风景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梁从道知道桑秦有话要问他,点点头:“好啊。”
桑野看他们两个人走,自然而然地挡了一番后边的来客,讲了个笑话把一群公子哥儿聚在一起,纨绔风骚很快打成一片。
他在人群中总是耀眼的。
前院伞桌,柏婷荷和市局的许夫人、梁从道的妻子梁夫人,以及几位商人带来的女伴在一起聊天。
年轻的女伴自觉的不来掺合,她们都漂亮生动,只是拿来撑场面的,入不了这些夫人的眼,也不会上赶着去讨嫌,多半安分,三两个聚在一起聊香奈儿和GUCCI,聊她们住什么地段的房子,去了欧洲哪里哪里玩耍。
市局也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纨绔子弟过生日就轻易地来,许市长是没到场的,只有他夫人带了侄儿来参宴。
众人心照不宣,许卿和林烝是一条绳上的人,许夫人和他吃过饭歇了一会儿打个官腔就走了。
加上柏婷荷身份尴尬,和她一起吃茶的就只有梁从道的妻。
她们两个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公开场合也不好聊闺蜜话题,梁夫人很美,本家姓王,叠名叫霏霏,气色却逊一分,她身体不太好。
柏婷荷之前已经和她聊了有一会儿,这下子太阳有些热起来,小姑娘们都坐去树下的桌,柏婷荷才问:“慕慕在美国还好吧?”
梁慕霏,是梁从道女儿的名字。
梁夫人点了点头:“还好,总算长大了一点,最近说是和导师一起做项目,我看着好像是懂事了些。”
柏婷荷笑说:“真好。”
梁夫人知道柏婷荷没有孩子一直是一块心病,说多了自家小孩,无论是夸是贬,都会让柏婷荷觉得不舒服,于是牵开话题,朝房子那边看了一眼:“这个孩子没给你惹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