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67)
“告诉我九月在哪里!”叶时见疯了一样,“他都要杀了你,你还打算袒护他吗!”
“哈哈哈……”冷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是我犯了错……你抓不到他的,他……他很厉害……”
叶时见:“值得吗?你让你弟弟妹妹看到你这幅样子值得吗?”
冷辉涣散的瞳孔缓缓移动到被隔离开的冷雅和冷跃身上,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说道:“值得,他对我……恩重如山。”
救护车到了,医生却只惋惜地叹了口气:“死了。”
叶时见无力地从地上站起来,脑袋里像是灌满了铅,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
完了。他晕倒前想,要摔破相了。
叶时见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净做些稀奇古怪的梦,一会儿在古罗马斗兽场里与猛兽厮杀,一会儿又进了深山老林点不到外卖饿得半死。最后一个梦比较浪漫,他挺喜欢,只是还没梦到结尾就被尿憋醒了……
“见见,”有人拿手在他眼前晃,“你怎么样见见?”
“方方?”叶时见刚想拿手挡下光,才一动就被针扎了一下,左手输着液,怪不得凉飕飕的,他费力地回忆了一下晕倒前的惨状,猛地睁大眼睛,他艰难地抬起右手从头到下巴囫囵摸了两圈,“我毁容没!为什么脑袋上缠着纱布!”
“你他妈……”方束海都气乐了,“看来撞得不轻,你他妈脑袋磕方向盘上了!你与其担心破相不如担心担心脑子坏没坏!”
“你不懂。”叶时见右手撑着床稍稍坐起来些,“我要是毁容了,林鹿肯定就不喜欢我了,你是不知道,他就看上我这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和内在!”
叶时见在转头看到冷着一张脸的林鹿时差点没把舌头闪骨折,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都想象不出来林鹿的脸还能摆得这么臭。
“林鹿,你怎么在这儿?”叶时见扒拉开被子试图下床,被方束海一把摁了回去,林鹿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道:“我不该在这儿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时见急坏了,“你……你去哪儿啊?”
“方警官应该有话跟你聊。”林鹿毫无留恋地转过身,潇洒走出单人病房,“我去抽根烟。”
抽根烟,也就是说一会儿就回来了,那就好,那就好。
“喂喂,回回神,眼睛都长他身上了!”方束海啧了一声,怒其不争,“你是让他下降头了吗?谈个恋爱怎么跟个智障似的。”
“你懂个屁。”
“我谈的恋爱是你的六七□□倍,你说我懂不懂!”
叶时见看着他:“你跟男的谈过?”
“……”方束海深吸了口气,竭力压制住喷薄而出的洪荒之力,“你他妈的。”
叶时见指了指床尾:“给我摇起来点儿,老这么仰望你光看你双下巴和鼻毛了。”
“我没有双下巴!!!”方束海从春天般温暖变脸成秋风扫落叶,他跟摇拖拉机似的把病床摇起来,然后低头看了下手表,说,“我时间不多,不跟你扯皮了。”
现在是下午2点,叶时见奇怪道:“你等会儿有什么事吗?”
“出差,”方束海顿了顿,“4点多的飞机,说完就走。”
“去哪?”叶时见顺嘴道,“不会这就要去边境上一线了吧?!”
方束海皱了皱眉:“不是,我的事不重要,回头我再跟你说。”
“嗯。”叶时见想了想,“有九月的消息了吗?”
“要有他的消息了我还能在这看你吗?”方束海大概是挺着急,来回踱着步晃得人更晕了,他把赵队同步给他的信息转述一遍,“冷辉死前跟你说严创和丁繁星都是他杀的,对吧?”
“没错。”叶时见说,“不清楚是不是在替九月背锅,但想想也没这个必要,九月抓到就是死刑,少背几条人命也划算不到哪里去。”
“昨晚连夜对比了丁繁星中枪的弹头、红柿花苑遗留的弹壳和冷辉使用枪支、枪支上的指纹,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冷辉干的。”方束海抱着胳膊靠到墙上,与叶时见参差对视着,“至于李伟的死,冷雅交代说之前李伟想把她送到高利贷那边,当作还一部分债务,冷雅跟李伟大吵了一架,并且把这件事告诉了冷辉,结果第二天李伟就死了。冷雅跟冷辉是在今年上半年才又重新联系上的,但平时并不交流,并且一口咬定冷跃对此毫不知情。”
“所以李伟的死的确不是自杀。”
“冷雅没有松口,只说自己并不知情,也绝对没有参与其中。”
叶时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冷辉要杀一个人根本用不着他妹妹参与。如果不是高利贷逼上门把冷雅和冷跃抓走了,他压根不会露头,他临死前说犯了错九月才杀他,我估摸着就是这件事。”
竟叫人忍不住感慨。
“关心则乱罢了。”方束海说,“对了,你好好谢谢鹦鹉,她那天为了帮你调查冷雅,一下班就蹲她家楼下了,结果刚好撞见,这次把小姑娘吓得不轻,都怕你折在人手上。”
“没白疼她一场,”叶时见笑笑,“高利贷那边怎么说?”
“跟冷雅的证词对上了,当时他们是跟李伟提过让冷雅肉偿还债的事儿,不过说是为了逼他还债而已,而且最后也没得逞。”
真他妈不是男人。
叶时见呸了一口,方束海往门口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叶时见问他,“你应该不是只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方束海低头思考了十秒,接着走到他跟前,低声问他:“你了解林鹿吗?”
“什么?”叶时见愣了愣,笑容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因为Sep毒品的缘故,我这阵子盯蓝水Club盯得很紧,而且查了很多他们的信息,你知道林鹿跟严池是什么关系吗?”
“我当你要说什么呢。”叶时见切了一声,神情松缓下来,“我知道,他们认识十多年了,所以走得是密切了些,那又怎么样,难道我谈个恋爱还管他交什么朋友吗?”
装得倒挺豁达。
方束海头疼地叹了口气:“见见啊,你怎么……唉,你知道蓝水实际的老板是谁吗?”
叶时见没反应过来。
“姓林名鹿,就是你的男朋友。”方束海一口气说到底,“换句话说,林鹿是严池的老板。”
第56章
“林鹿是严池的老板?蓝水Club是林鹿开的?”叶时见条件反射地把这句话的逻辑关系理了一遍,然后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沉默,最后抬起头一脸天真无邪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吃软饭了?”
方束海并不知道这三十秒的时间里他在想什么,但总归心里肯定不舒服,严池的为人处事已叫叶时见颇为反感,那隐瞒了老板身份的林鹿呢?可谁知道叶时见深思熟虑后会无厘头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方束海确定他的见见已经彻底无可救药。
“你怎么开始自我催眠了?”方束海无奈极了,“他一直在骗你,你就不在意吗?”
“他骗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叶时见摸了摸鼻子,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但感情的事不该由第三人妄作评判。
“方方啊,”叶时见装出一副轻松神情,“快走吧,赶不上飞机了。”
“叶时见,你!”方束海很少连名带姓称呼他,“你真的是色迷心窍了!”
“我是喜欢他,可他骗我瞒我,而且蓝水Club里的水到底多深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从过去到现在,他从没有伤害过我。”叶时见说,“我不傻,也不会当一个装聋作哑的傻子,但有些话我想听他亲口跟我说。”
叶时见跟林鹿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此消彼长的神奇磁场——满怀憧憬时分开,万念俱灰又重逢,命运总爱虚晃一枪,叫你品三分蜜糖换七分忧伤。浓情蜜意总是辜负,心灰意冷准备撒手时那人偏又献上满腔赤诚,叫你猝不及防,生怕大梦一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怪不得前几天林鹿会生那么大一场气,他几次三番告诫林鹿离严池远一些,离乌烟瘴气的蓝水Club远一些,殊不知,那满嘴嫌弃竟是将林鹿越推越远。可是偏偏林鹿没有走,还将二人的关系更往前推了一步。
林鹿骗他的事情有很多,他从没有认真计较过,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将过去袒露在阳光下,不然世上也就没有“秘密”这个词了。他明白方束海在担心什么,也许林鹿和严池的背景并没有那么单纯,蓝水Club里又是否存在默许的毒品交易?在方束海看来,林鹿的接近大概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