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65)
叶时见拨了电话过去：“视频里是李伟吗？”
“是他。”林鹿那边有点吵闹，“从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里面调出来的。”
叶时见皱了皱眉：“他车不是挂到二手车市场了吗？你们去调监控老板能同意？”不会武力解决的吧……
“不用他同意。”林鹿说，“我把那车买了。”
叶时见：“……”
林鹿没做停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说下去：“李伟在外面欠了一大笔钱，不单单是去年投资失败，更大的原因是赌博。”
“赌博？”叶时见在寒风中抽了口烟，“冷雅和她婆婆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
“老太太估计觉得丢人吧，赌博输了借高利贷，利滚利外面都欠了一百多万了。”
“一百多万！”叶时见眼睛都直了，“都他妈够买套房了！”
“是啊。”林鹿声音有些疲惫，“李伟他妈就是怕他卖了房子赌博，所以把房本藏了起来，老太太没想到自己儿子那么混账，居然有胆子去借高利贷。你也知道高利贷催收的都是些什么人，李伟才会急着把车卖了先应急，不过车还没卖出去呢，他倒先死了。”
“哪家高利贷？”叶时见问，“能查出来吗？”
“还在查，这些信息都是从李伟的牌友身上问出来的，应该错不了。”林鹿顿了顿，“那段视频，你听出什么来了吗？”
叶时见冻得吸了吸鼻子：“李伟说把老婆送过去，是什么意思？”那边静了一会儿，林鹿慢悠悠反问他：“听过肉偿吧？”
“操？”叶时见惊了，“那可是他老婆！”
“赌桌上儿子都能卖，你以为呢。”林鹿叹了口气，“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不过那几个牌友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几句，至少李伟动过这方面的心思，至于得没得逞不好判断。”
这他妈算什么男人？！
简直畜生都不如！
如果李伟不是自杀，那他杀的动机似乎就有了。
“冷雅昨天一天都在上班，所有的行程清清楚楚。”林鹿知道他在想什么，“冷雅或许为了自保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至少从目前看来，她没有直接参与到谋杀当中，当然，前提是李伟并非自杀。”
事情又绕回了原点，如何证明李伟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杀人越货的勾当不是谁都敢做的，但对于亡命徒而言，为保护家人而捏死一只蚂蚁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也许冷辉就在黑暗里注视着，他在试图保护他的妹妹。
叶时见愿意这么去相信。
“其实李伟是自杀还是他杀并不重要。”林鹿说，“出于警察的职责你自然希望世上没有冤死假案，但出于人性，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更何况，你在意的是冷雅姐弟背后的人，不是吗？”
就像丁繁星身后的九月，冷雅身后的冷辉。
林鹿这番话叫他醍醐灌顶，这无疑是一种契机，如果他们真的还存在某种联系，冷辉迟早会露出马脚，也许这次就是机会。
“先不说了。”林鹿那边好像有人在叫他，“我今天会晚点回家，严池这边有点儿麻烦事，我得帮忙处理一下。”
“别太晚了，要我来接你吗？”叶时见没多想，十有八/九又是蓝水Club里头的糟心事。
“不用，不知道弄到几点呢。”
林鹿挂掉电话，目光锐利无比。
第54章
林鹿又传了一些资料过来，零零碎碎拼凑起来竟像是李伟的一本编年体自传，终其三十年的人生，不过是碌碌无为与投机取巧，上一家公司辞退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多次上班炒股被举报，实在可笑。
等叶时见把所有的资料都看完派出所里早都没了人影，肚子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他正犹豫着吃个饭回家还是去李伟家里看看，电话响了起来。洗碗机到了，连同安装的师傅已经等在楼下，他才想起来是自己预约的上门安装时间，忙起来忘得彻底。
只能回家随便吃一点了，叶时见匆匆忙忙赶回去，等所有事情忙完已将近九点，过了最饿的一阵现在反倒没什么胃口，他随便嚼了几口饼干思绪又飘到了李伟身上，算算现在应该是家人守灵的时间。
反正林鹿还在蓝水Club里，要不趁现在去李伟那边看看吧，没准还能有点新的线索。叶时见刚把羽绒服套上，李文鹦打来了电话。
“师哥，你快来！冷雅和冷跃被人抓走了！”
“什么情况？”叶时见惊道，“谁抓的他们？”
“来不及解释了。”李文鹦急道，“我给你开位置共享，我现在在追那伙人，应该是放高利贷的，身上有刀！”
李伟虽然死了，但是高利贷可不会轻易就放过他们一家。
叶时见按照李文鹦的定位一路飙车追过去，可等他快要接近的时候，李文鹦那边却不动了。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出什么意外了吗？！他一脚油门踩到底，两分钟后在路灯下看到了持枪飒爽的小师妹。
边上停着一辆撞变形正冒烟的面包车，车外蹲着四个鼻青脸肿的光头大汉，两两一对被铐上了手铐，李文鹦脚边散落着一打从面包车上搜出来的不锈钢管和西瓜刀。叶时见飞快下车，见小师妹安然无恙才稍微舒了口气，他快速地四下扫荡一眼：“怎么回事？冷雅和冷跃呢？”
“刚刚半道杀出一人，把姐弟两个都劫走了！”李文鹦声音都在颤抖，她没有独自面对过这样的场景，但至少在这个关口还是稳住了，“我已经通知了指挥中心，沿路交警也会设关卡。”
会是冷辉吗？
“看到是什么人了吗？”叶时见问。
李文鹦咽了咽口水：“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持枪……”
“我去追他！”
“师哥！”李文鹦叫住他，“把枪带上！”
叶时见看了看地上老老实实的几个大汉，想着如果把枪拿走了，小师妹还能震住他们吗？“别担心，同事们快到了，他们不敢怎么样！”
“警察同志。”块头最大的光头开口了，“我们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去你的，谁家良民操一口鬼子口音！
李文鹦跟他报了个车牌号，叶时见接过枪指了指他们，最后跨上车一骑绝尘，一路追到了郊外。
天上开始下起了细雨。
大概是知道有人在追，那辆车闯了几个关卡后偏往小路上绕，叶时见对地形不熟悉，只能勉强保证着不跟丢，如果那人还有同伙，再这么拖延时间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叶时见将枪换至左手，伸出窗外鸣枪示警。然而前面的车子跟受了刺激似的开得更凶更快，他再顾不得其他，也跟着不要命地横冲直撞了上去。没一会儿，前面那车子像是出了什么问题，竟左右摇摆起来，机会来了，叶时见紧踩油门追上去，往它屁股后面狠狠撞了一下。
车子被撞偏了方向，不过很快又修正过来，叶时见紧接着撞了第二下，第三下……试图逼停他。可是让叶时见始料未及的是，已经降速的车子忽然往前窜出去几十米，然后跟漂移似的打横过来，眼见着就要拦腰撞上去叶时见赶忙左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可是来不及，那车子打横之后再次逆时针转了90度，车头朝他直直撞了过来。
剧烈撞击带来的撕裂感叫人感观一片空白，他产生了一种车被撞飞的错觉，大概不是车在飞，是自己的灵魂都被撞出来了。短暂的空白中，叶时见脑海中蓦然闪过了十五年前车祸的场景，那场蓄谋已久的车祸夺走了他的父母和兄长。
我也要死在这里了吗？叶时见开始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如果自己也死于车祸是不是就相当于陪着家人一同赴死了？
可是林鹿怎么办？
林鹿还在等我呢。
他猛然从昏聩中惊醒，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叶时见按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意识终于回笼。副驾驶被撞得面目全非，双跳灯正啪嗒啪嗒闪得热烈。十几米开外，三道身影被拉得瘦长萧条。
叶时见解开安全带踉跄着走了下去，血液混着雨水杂乱无章地淌了满脸，模糊住本就不清晰的视线，他双手举枪，喊道：“不许动，警察！”
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水泥路两边是废弃的农田，不远处有两排矮房，像是工厂，这会儿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前面三人顿住脚步，高个子男人转过身，同样用枪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