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29)
“什么?”叶时见不小心提高了音量,“你见到红柿花苑的毒贩了?怎么不早说!”
然后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上回也是用这种语气跟林鹿说话的,结果把林鹿惹生气了……
“我没看到他的脸。”丁繁星赶忙摆手否认,“我跟严创一直躲着,本来想等章京磊走远了再出去,结果看到又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跟叶警官你差不多高,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脸,我们更加动都不敢动了。”
叶时见忽然脑子里嗡了一声,他有些紧张地问:“就一个人?”
“只看到他一个,再然后我跟严创走了另一条路去地铁站,结果就看到有老小区在出租,房租也不贵,机缘巧合,我刚好也想着自己租房来着,所以就去看了房,本来想着周六交钱定下来的。”
跟房东说的对上了。
叶时见不自在地摩挲着手指,看着好像有些急切:“那个人有什么特征吗?”
“有的。”丁繁星很肯定地说,“他是个瘸子。”
一瞬间,叶时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脑海中闪过几副久远又模糊的画面,仿佛忽然弥漫开来铺天盖地的血腥味,将他钉在密不透风的牢笼里,他身子阵阵发麻,甚至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文鹦记笔录的动作跟着停下,她极其小心地低声问了一句。
“师哥,会是那个九月吗?”
作者有话要说:存货没了TVT
工作开始忙了,感觉日更有点难了,qa□□q
第24章
会是那个人吗?
当年落网的毒贩们口述着拼凑出九月的模样,一米八几的身高,遮住眉眼的中长发,一道从左耳延伸至下巴的深长疤痕,断腿后留下的一瘸一拐的后遗症,还有最不离手的冷兵器蝴/蝶/刀。
八年了,那把沾血的蝴/蝶/刀无数次钻进他的梦里,像无孔不入的水银,腐蚀着他的意志和神经。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疑似九月的嫌疑人,H市也好,别的地方也罢,只要有瘸腿的毒贩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确认,一次次燃起希望又每每落空。
这一次呢?
叶时见试图让自己从这种极度的亢奋中脱离出来,他需要有清醒冷静的判断,可他也不会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平常心,不要让自己钻到牛角尖里。”赵瑞明特意把他叫到了会议室里,“你知道张局当初为什么那么反对你进禁毒支队吗?”
叶时见苦笑了一声:“为了留我这一条命吧。”
“你知道就好。”赵瑞明叹了口气,“你的事我们都知道,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地去设想你经历过的事情,但我们很清楚,如果真的上了缉毒的战场,你会连命都不要。”
赵瑞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竟不觉沧桑:“你很聪明也很强大,但仇恨会让人失去理智,失去最基本的判断。”
不知道为什么,叶时见忽然想起了叶溪跟他说过的话——
“宝宝,你要勇敢,你要善良,你在变强大的路上,不管将来多艰难你都要往前看,因为以后会有更加沮丧更加痛苦的事情,怎么可以现在就溃不成军!”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话,叶时见已经全然记不起来了,那时候他还太小,可那几句话却跟烙印一样刻在了骨子里,而他,似乎也一直如此践行着。去勇敢去坚强,去无所畏惧地爱一个人。
他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人畜无害地笑笑:“放心吧队长,我很惜命,不会乱来。”想了想还不够,又臭不要脸地补充了一句,“为了不让我将来的另一半每天以泪洗面最终带着我的两室一厅含恨改嫁,我肯定长命百岁!”
“可拉倒吧。”赵瑞明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倒是先有个对象,一天天净会吹牛胡扯。快滚吧!”
“好嘞!”
李文鹦已经开了车在市局门口等他,他们需要再去找一次严创。
“我已经通知了丁繁星的妈妈,她今天会从老家赶过来把她接回家。”李文鹦余光瞄了一眼叶时见,“师哥,你还好吧?”
“专心开车。”叶时见叮嘱了她一句,紧接着又是沉默。
他从不怕有朝一日马革裹尸,却怕自己碌碌无为,终其一生没有凶手的半点音讯。
住院部在医院最深处,一路都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李文鹦跟叶时见并排走在一起,一边拿本子扇风一边好奇问他:“师哥,你说丁繁星真的喜欢严创吗?”
叶时见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这么问?”
“女孩子容易被感动,尤其是在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倒觉得她不一定是真的喜欢严创。”她撇了撇嘴,“她那么漂亮一个女孩子,追她的人肯定很多,如果不是有那么一个继父,她的人生应该很灿烂。”
“你后来跟她聊了什么?”
叶时见被赵瑞明叫走后,李文鹦又跟知心大姐似的跟丁繁星谈了许多,最后灌了不少鸡汤给她,宗旨无非是阳光总在风雨后,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李文鹦:“丁繁星亲生父亲几年前癌症去世,她妈开了个干洗店,收入不高拉扯她挺不容易的,她家干洗店就开在章京磊家小区附近,章京磊去送洗过几次衣服,一来二去就熟了,没多久就同居结婚,去年生了个儿子。”
“丁繁星的事,她妈知道吗?”
“并不知情。”李文鹦说,“章京磊自己开了公司当老板,所以两人结婚后丁繁星她妈就把干洗店关了安心做起了全职太太。一开始还算和谐,后来丁繁星她外婆身体出了些问题,她老妈不得不常年往返H市和老家,章京磊总是趁丁繁星独自在家的时候打她。丁繁星不敢跟她妈说,包括这次……哎哟!谁啊,走路不长眼睛!”
李文鹦被迎面过来的女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生疼。
“严创妈妈?”叶时见往住院大楼看了一眼,“真巧,什么事这么着急?”
卷发连衣裙的女人愣了一下,顿下急匆匆的脚步,认了半天才记起他们是谁:“警察?你们怎么在这?又来找我儿子吗?”女人非常不满地皱着眉,显示出万分不耐烦,目光却一直在人群中游荡,像是心不在焉。叶时见跟着往四周环顾了一圈,问道:“严创在病房吗?”
“不在。”女人没好气地回答,“没看我正找他呢嘛!”
不在病房?叶时见挑了挑眉,猛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转念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严创妈妈,我们跟你一起找吧,大概病房里憋久了出来透透气。”李文鹦紧跟上女人的步伐,叶时见无奈,正想着是直接去病房守株待兔还是跟着她们一起,人群中忽然传来几声尖叫。
嘭!
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
“啊——”
人群顿时四散跑开,还有的女生捂着嘴跺着脚像是受到了惊吓。
叶时见第一反应,出事了。他下意识握住别在腰间的枪,猛地转身。
十米开外的地方,住院部靠西侧的露天花坛里,一个微胖的身体正蜷曲着趴在草地上,上半身跌出花坛紧贴着水泥地,溅了一地的鲜血,脑浆迸裂。
从楼上掉下来的。叶时见立马抬头看去,住院部各层阳台上,正趴着无数脑袋议论纷纷地往下看,有的人还拿出手机在拍照。
“创创!”
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在人群中炸裂,李文鹦一把抱住腿软晕厥的女人,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保安和医生接踵而至。叶时见脱下外套盖在严创头上,拿出警察证示意看客们:“都散开,谁都不许靠近!”
“鹦鹉!”叶时见大声喊她,“保护现场,直接叫同事过来!”
他飞快地冲进住院大楼,一层一层找过去,他试图海底捞针般找到某个可疑的人物。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一无所获。他再次回到楼下,严创的老妈正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医院保安们背对着尸体围成一圈,李文鹦正焦头烂额地打着电话,方束海蹲在尸体身边,可惜地摇了摇头。
支队同事还没有到,等等,方束海怎么会在这里?
“方方,”叶时见叫了他一声,“你不是去抓章京磊了吗?鹦鹉把你喊来了?”
方束海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我们在章京磊家里和公司都没找到他,他底下的员工说他昨天受了伤,今天来市医院做检查,我就赶忙带着弟兄们过来了,结果一到这就来了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