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17)班+番外(9)
张永强端着食堂餐盒坐在他身边,说:“你这么喜欢喝可乐?”
王若韩低声说:“还好。”
“少喝些”他用筷头指了指,“这东西喝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好”
“你就吃这些?”张永强发现他的餐盒里清一色的素菜。一点荤腥都没有,米饭也是少得可怜。
这能吃得饱?
他夹一根鸡腿给王若韩,说:“你若想变想强,首先要吃好。”
王若韩点头,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张永强不知如何安慰,他见过王若韩哭的次数太多,从先前的不适应到现在的见怪不怪。
但,不知为何心里好不舒服。
张永强掩过心中不适,说:“快吃,中午你跟我过来。”
王若韩按照张永强的约定,来到学校“如春林”。
如春林是一片树林,林中绿叶成盖,石子小路蜿蜒曲折,这里四季如春,即使现已是秋天,呈现出来还是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色。
林中隔一段距离置放一张石圆桌子,桌子四周是几张小石凳。张永强、查楠以及第五栋正坐石凳上聊天。
张永强说:“若韩,你跟着我练习快两多月了,今天检验一下你的训练成果。你先与查楠过两招。”
查楠笑着站起身,说:“班长,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她冲上前,两手拽住王若韩的双肩,再一发力,“嘣”的一声,王若韩仰面摔倒在地。
查楠说:“班长,对不起了。”
王若韩拍掉身上的叶子,两颊绯红,说:“查楠,你真厉害。”
查楠叉腰大笑:“班长,你有眼光。”
张永强抓住撒腿的第五栋,冷冷地说:“栋栋,该你上场了。”
“强哥,你骗人,你不说有礼物送给我的吗?”第五栋埋怨道:“打架难道就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张永强厉声说:“你若再想着逃跑,下次与你打架就是我。”
“强哥,我错了还不行吗?”第五栋转向王若韩,委屈道:“班长,我是被逼的。”
话音刚落,他人已逼近王若韩,双手像狗刨水似的朝王若韩的脸打去。然后趁其不备,双臂张开,利用身躯的重力,压住他的肩膀,再利用脚下的推力,逼得王若韩节节败退,最终把他逼至一棵大树边。
王若韩被前后夹击,背后粗糙的树皮磨着难受,前面又被第五栋的双手紧紧抵着,他动弹不得,只好认输。
第五栋说:“班长,你以后变强了,可别找我报仇,冤有头债有主。”
他说这话时,眼睛特地往张永强这边瞟了瞟。说完,一溜烟跑开。
查楠郑重地说:“强哥,我把栋栋抓回来。”
两人离开后,张永强二话不说,拉着王若韩就往前走。在一棵柳树边停下。
柳树又高又大,叶子几乎全黄,像缀满了金线与金片,熠熠生辉。清风泠泠,柳条翩跹起舞,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张永强命令王若韩爬上柳树,他不知张永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反抗,花了好些时间才爬上去。
张永强神情冷淡,命令他再爬得高些。最后他爬到离地面足足五米时,张永强才勒令他停下。
张永强突然说:“跳下来。”
王若韩以为听错了,说:“强哥,你说什么?”
张永强大声说:“跳下来。”
王若韩咕唧:“跳下来么?”
会不会就此一命呜呼?
“跳下来,我接住你。”张永强抬头望向他,又说:“信我。”
王若韩颤巍巍直起腿,低下头,冲着张永强展颜一笑。恐惧化为勇气,他不再害怕,纵身跃下。
张永强真的接住他了,他抱着王若韩的腰,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两人已然倒地,王若韩的脸埋在他胸前,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金黄的柳叶飘落一地,闪着夺目的光,他择下一片王若韩头发上的叶子,端详着,若有所思。
他喃喃道:“你明明有实力,打得过栋栋,只是你的胆子太小了。”
王若韩忽而明白,他是在训练自己的胆子。与第五栋过招时,论实力,他的确打得过第五栋,毕竟锻炼了这么久,成长还是有的。而第五栋本身实力也很一般。
从小到大,只有别人打他的份,他从来都不会去招惹其他人。
先不谈经验,他心里就过不去那道槛。欺负别人的事情,他做不出。
张永强突然怒道:“你这么信我?让你跳你就跳?”
王若韩躲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两人站起身,张永强让王若韩先在这里待他一会儿,他去去就回。
张永强一边跑一边自言自语:“今天心里有点堵得慌,看来觉没睡够。”
大约半个小时,张永强回来了。
王若韩背靠着柳树,手里的柳条有一下没一下地甩动。他的脸被正午的太阳晒红,垂下的柳枝遮住他瘦弱的身躯。
张永强看得出神,稳了稳心神,说:“若韩,喝下这个。”
王若韩看过他手中捧的东西,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头皮发麻,四肢发软,大脑发蒙,说:“这是?”
“血”
王若韩胃里难受,喉咙里好像都是血腥的味道,他受不了,捂住嘴巴,仓皇逃开。
张永强莫名其妙,在他背后大喊:“这个是鸡血。”
他不是真正想让王若韩喝下,只想再试探一下他的胆子。
他原来还打算让王若韩杀鸡的。
身体是强了,心里还是很弱……
天黑月圆,夜风微寒。自习室里的灯还亮着。教室空旷而安静,静得可以听到写字的沙沙声。
偌大的自习室,只有王若韩一人。
张永强悄悄过来,就站在他的旁边,他的影子落在王若韩展开的书本上。
张永强说:“你很强,特别是在学习上。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在体力与打架这方面,你不用勉强自己变强。”
他为什么总是勉强自己?
张永强从来不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情。譬如学习,再怎么勉强,他也不可能在学习上变强。所以还不如干脆一点,直接放弃。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
泪水滴落,浸湿不久答好的题目,题目变得模糊不清,王若韩双眼布满泪水,透过泪水看向张永强,他的脸也是模糊不清的。
泪水静静淌下,他没去擦,说:“你不愿意教我了吗?”
第8章
张永强说:“我说了男儿的眼泪很珍贵,别哭了。”
不知为何,他的心又变得难受,连他的手也想为王若韩抹开泪水。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竟变得如此奇诡。
肯定是晚上吃多了,嗯,消化不良。
王若韩没有说话,擦干泪水,胡乱收拾一下桌子,背上书包出门。
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夜中寒风猎猎,鸟虫也不再鸣叫。
下雨了,越下越大,打在身上凉飕飕的,风再一吹,更凉。
两人跑了起来,一前一后。
王若韩在前,不小心踩到一粒小石子,左脚一歪,右脚一滑,身子一偏,摔倒在地。他的右腿磕上一块突出的石块,霎时,他痛得直不起腰,受伤的地方破了皮,青紫青紫的。
张永强不顾他反对,背起他一步一步走。
他为何这么轻?
他们俩的衣服已湿透,王若韩头发上的水顺着他的脸,滴落张永强背上。
他的背壮健宽阔,如雄鹰般强悍,仿佛世间任何人都不能藐视他。
他的脖子坚韧有力,如钢铁般强劲,仿佛谁都不能让他低头屈服。
王若韩脸愈发红,他很感谢现在是黑夜。黑夜隐藏他的脸,包容他的一切。
张永强闷声不响,时刻注意脚下,他不能摔倒。
雨变小,空气被雨水冲刷后格外清晰。
黑夜里两人默默无言,张永强寻问王若韩的住址之后,两人便不再说话。
更阑人静,月光如水。
张永强背着王若韩上了七楼,他不紧不慢地走着,气息平稳,如履平地。
他的头发被风吹乱,领带搭在背后。脚下的红色人字拖没有因为雨水的浸泡而扰乱他的节奏。一如他的名字,都是那般强。
王若韩的家靠着走廊的窗户边,此时大门紧闭,门左右两边摆放着两盆绿植,有一盆被窗户外的雨水打湿,格外青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