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17）班+番外(119)

我崩溃了，不知道那个不在乎别人白眼，毅然送我纸巾的郑蓉去了哪儿。找不到她，我就天天骂李老师，骂他没人情味，骂他没人爱没有疼，注定孤独一辈子。

课堂上我无理取闹，他忍无可忍，再次送我去挖煤，直到高考前一天才放我出来。

收到郑蓉的来信，她让我好好高考，我们相约考入同一所大学。我信心满满，虽然高考前两个月一直挖煤，但李老师总算有点良心，干活期间，给我放课堂上的录音、英语听力以及文言文，不至于对知识生疏。

6月10日，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早上，我收到李老师的笔记本，知道关于高三（17）班的所有秘密。

李老师随意选择20个差生，希望我们通过一年的努力去掉差生的标签，他提前向我透露全班的高考成绩，20人全部考取重点大学。

他恭喜我与郑蓉考上同一所大学。

我嗤之以鼻。

看到后面，我哭了。

我知道郑蓉忘了我；知道我的好友孙为不在人世；知道李老师选择我活下来的原因：你最活泼可爱，一定能够熬过未来十年。

我熬不过啊。

所以我天天吃棒棒糖，抓住人间最后一点甜。我看到太多太多的人无辜死去，而我只能救20人。李老师随便救20人，我想我也随便救一救吧，总比不救强得多。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想挣扎，我用“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个回答来挑选20人，以慰藉我想和郑蓉在一起的愿望。

我和郑蓉同一个专业，经常一同上课，我总是痴痴的望着她，大学四年，我望了她四年，只聊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题，与陌生人没有差别。

终于明白李老师的良苦用心。我注定与郑蓉无缘，更不能结为夫妻。高考后她忘了我，如果我选择追求她，十年之后，她又会忘记我。我不能这么自私，让她忘记我两次，我很挫败的。

李老师的笔记本上还有我好友孙为的留言，他说自己万一有什么意外，希望我代替他督促孙飞戒烟。孙飞这小子小小年纪开始吸烟，没事就爱躲在厕所吞云吐雾，我劝告不下百遍，连我自己都说吐了。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偷偷改写他的高考志愿。

他考上师范大学，我成为他的学长。

我重组了高三（17）班，聘请他当英语老师，聘请郑蓉当数学老师。我是出自私心请他们来的，一个为了管，一个为了看，给自己多找点事情做，最后一年时间就不会胡思乱想。

高三（17）班的事我很少插手，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其实我一直觉得李老师的严厉管教不合适，反思一下我的“自由活动”，感觉也不合适。既然怎样都不合适，那就偶尔管一管，让他们体验一下我曾经所受的苦——背《长恨歌》。

高考临近，我的时间不多了。20人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我希望他们可以衰老而死，但我做不到。我不想像李老师那样随便选一人活着，我希望用投票的方式让他们自己选。难题我解不出，扔给别人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计算让王若韩活着，提前选他为班长。20人当中，王若韩、赵舒文、付一以及九条人生艰难。九条虽然长期生病，但有爱他的父母，家境富裕。赵舒文与付一没有亲人疼爱，却身体健康，这是最大的财富。唯独王若韩，父母嫌弃，饱受病魔摧残，我最心疼他。这孩子明明爱着张永强，却总是埋藏自己的爱意，他很像我，就像我埋藏对郑蓉的爱。

我安排医务室的医师透露李有貌关于王若韩的病情。李有貌最放心不下生病的人，肯定说出王若韩得绝症的事。出于同情，大部分人会选择让他活下去。而且，活着的人最难过，大家并不想自己活着，我再推波助澜，让他们集体支持王若韩。

有时候我想，如果与李老师一样，直接选一人活着岂不是更简单省事？

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他们知道一切，与其稀里糊涂的死去，不如全部告诉他们。不像我所在的高三（17）班，最后只有我和李老师知道事实。

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第103章 番外二

我叫王若韩。

高一在北极高中上学，我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亲身孩子，找到他们厌恶我的理由，终于释怀了。

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羡慕不已。就算四年前若琴没有出生，我与父母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若琴的到来，我彻底失去成为家庭一员的资格。

那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期，没亲人，没朋友，没人疼。人类抛弃了我，我成为多余的人。我想，如果我突然死去，有没有人为我流一滴眼泪？知道自己的身世，经常暗自落泪，我胆子小，最适合当别人欺负的对象。

回家路上，遇到高三学长杨前，也就是混混头。

杨前逼我拿钱出来，我的钱只够生活费，全部给了他，他觉得钱太少，对我拳打脚踢，威胁我回家找父母要更多的钱，要不然，他每天放学欺负我。

连续围堵我两天，第三天，张永强出现了。他与查楠打跑杨前，我趁机悄无声息逃开现场。张永强狠狠教训了杨前，他再也没来欺负我，转而欺负同校的其他人，又被张永强逮住痛扁一顿，在北极高中销声匿迹。张永强打抱不平嫉恶如仇，自此声名大震，四大高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了表示感谢，我偷偷摸摸送张永强红色人字拖鞋。为什么送人字拖，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与杨前第二次打架，我发现他脚下的红色人字胶带断裂，打算送他一双新的；二是我没多少钱，人字拖鞋比较便宜。

在他必经的上学路上，我提前打点卖人字拖鞋的老板，以免费抽奖为由，引张永强上钩。刮奖卡全部换成三等奖，就是红色人字拖鞋，不管怎么选，总会中奖。他选了合适的码，换下坏掉的拖鞋。

没想到，我这种抽奖伎俩，二年之后，用到我自己身上，我与张永强一样，都被人欺骗。

穿了两三个月，天气渐冷，张永强居然从不换鞋，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又过了一个月，我送他的红色人字拖也坏掉了。我又打点老板，让他亲口对张永强说，他们家的鞋子三年免费以旧换新。

算下来我一共送了他八双红色人字拖鞋，三年里，他的鞋码越来越大，却只有这么一双反复穿。

北极高中二年，我们在不同的班级，碰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我假装路过他们班级，偶尔瞟他几眼就心满愿足。看着他穿着自己送的拖鞋，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是，他大冬天也穿拖鞋，我又责怪自己，为什么不送他一双四季可穿的运动鞋。

也只能这般懊丧了，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

高二下学期的一个周末，我在去往市图书馆的路上晕倒，救护车送我到附近的医院。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帽子绣着白色“王”字的医生告诉我患上了肝癌，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他给我开了几大包像可乐一样的药水，嘱咐我喝完再来医院取，只要报我的名字即可。

当时我沉浸在死亡的痛苦中，没意识到医生为什么告诉我的病况，为什么不找我的亲人，为什么给我药不要钱。等我想到这些关键问题，再去找那名医生，医院里的其它医生都说不认识这个人。我以为他是骗子，没有按时喝药，当天晚上痛得翻来覆去，实在无法忍受，死马当活马医，忐忑不安的喝下药，不过多久，身体轻松多了。

告诉另外一名医生我是孤儿，希望他们如实告知我的身体情况。他们再次给我免费做全身检查，确定我得了肝癌。犹如晴天霹雳，我躲到医院厕所大哭半个多钟头，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提着一袋子药回家。

高二暑假倒数第三天，有人来找我的父母，要我转到南陌高中。我想和张永强同在北极高中，不愿转校，准备委婉拒绝那人，抬头看见父母亲切暖人的笑容，我迟疑了。

我怕引人注意，怕张永强看穿我的心思嫌恶我，毕竟我胆小怕事懦弱无能，没有人会喜欢我。这辈子不打算向张永强表达自己的心意，不如埋藏起来。

我答应去南陌高中。

买了一瓶可乐，倒掉饮料，撕下标签，装满一天的药量，准备带到新学校喝。

开学第一天，没想到又遇到张永强。与第一次相遇如此相似，杨前第四次欺负我，张永强第二次救我。与他一同去了南陌高中，而且在同一个班级，我高兴得整夜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