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92)
大爷擦擦嘴:“你对象谁?”
这回轮到徐诀心梗,对象八字还没一撇呢,他不答反问:“你那粉好吃不,是这个好吃还是小陈上回给你带的水煮鱼好吃?”
大爷拎着手电筒和钥匙串起来了:“那得是小陈带的,肉可多,得劲儿,你不懂的。”
得,又来一个说他不懂,徐诀没脾气了:“等我竞赛完回来就给你带一盘尖椒烤鱼,到时候你看我懂不懂。”
说完一捏铃铛,扬长而去了。
回家时恰又在楼道碰见505的那个女人,对方身上的香水味过于浓烈,徐诀自觉避让到边上,结果对方也停下看他,目光在他的校服上转了一圈:“原来还在念高中呀,上次送你的礼物懂怎么玩儿吗?”
徐诀早把这茬给忘了,他反手捏一下书包侧袋:“还没碰过,我把东西还你吧。”
“欸,不用。”女人忙蹿下两个台阶,“你呀,估计用不上,不过你可以给对象玩儿,再不济呢你来我这屋,我给你做示范,喜欢的话我这还有很多别的。”
女人娇笑着甩起裙摆下楼了,徐诀顿在楼道,书包带子从肩上滑落臂弯,他从侧袋摸出个东西。
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玩意儿,没想到触手柔软,就一个网球大小的蓬松绒毛团,净灰色,像灰兔子的尾巴,捏着很有手感。
不过这东西还连着个银色金属块,块头由圆至尖,呈水滴形状,不知作何用途,总不能只是个解压玩具。
一路上徐诀都在搓揉那团绒毛,到504门前,他把玩具塞回书包侧袋了,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一旋,他就知道屋里有人,门一开一合,他踏进玄关,摘掉书包随手挂上衣帽架,边脱外套边踩掉运动鞋,动作蛮急躁,不同于往日进门面对昏黑时的温吞:“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陈谴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电视里播着个动物纪录片,他没看得多认真,手里还在剥核桃:“有点困,就提前下班了。”
徐诀经过沙发没坐,径直上阳台将外套扔洗衣机里:“困了怎么还不睡?”
陈谴知道徐诀想听自己说不睡是因为等他回来,陈谴偏不说,只把手边的空杯子一推,道:“想喝热牛奶。”
徐诀没辙,乖乖回客厅拿上杯子去给陈谴冲奶粉,添两颗方糖,汤匙搅开,他端着冒烟儿的杯子到茶几前。
搁下杯子时徐诀的视线被一旁的挂件吸引住——就是个普通的调色盘图案的挂件,挂件的钥匙圈上还扣着枚钥匙。
他怔在那,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没记起屋里有跟这把钥匙配对的门锁。
陈谴把嵌在壳里的核桃仁抠出来:“闪开,挡住我看电视了。”
徐诀没闪,指着那枚钥匙问:“这是哪的?”
陈谴剥完核桃了,餐巾纸上堆了满满一小山,他拽过垃圾篓将碎壳往里拨:“新房钥匙。”
徐诀错愕,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说不会搬吗?”
“我可没说过。”陈谴没藏住笑,“你先坐下,把核桃吃了再去洗澡。”
搁平日别说剥核桃,陈谴给自己递瓣橘子徐诀都能乐上半天,此时对着干干净净的核桃仁却乐不起来,拈一颗嚼了,硬,再咬一颗,涩。
像他这一刻的心情。
陈谴的心情和他截然相反,捧着热牛奶,上半身舒服地陷进沙发靠背,两腿搭在茶几上,以一个完全放松的姿势看纪录片里冲主人撒娇的大狗。
徐诀喉咙发干:“什么时候搬?”
牛奶太热,陈谴只贴着杯沿抿一小口,上唇沾上奶白的一圈,他伸舌舔去:“说不定。”
徐诀问:“那这间屋子怎么办?”
陈谴不冷不热的:“留着,你继续住。”
这些天徐诀持续走在低压边缘,感觉自己第一次追人就出师不利,反而把人推得越来越远。
他摸出裤兜里签字过的请假条,说:“陈谴,我明天下午就出发去考点了,大后天才回来。”
“行,好好考。”陈谴盯着电视屏幕,眼睛不带转的,“徐诀,那个捷克狼犬跟你好像。”
还处在幼年阶段的捷克狼犬不服管教,拼命撕咬束在身上的皮带,得了自由跑到雪地里撒欢,没留神就滑了一跤,看起来有点傻气。
阳台门没关,风拂进来把没压好的请假条吹地上了。
徐诀没捡,道:“你不就是想说我傻么。”
面对近在眼前的分别、陈谴若即若离的态度、不被重视的十八岁生日,他受挫、难过、遗憾,掺在一起搓成一股无名的火。
最后,他捻起一颗胡桃仁朝台面狠力一砸,起身碰了衣服走去浴室:“我去洗澡了。”
浴室门砰地合上,陈谴嘟囔道:“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