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39)
“哎你这人进来怎么不敲门,”袁双着急忙慌收起自拍的手机,将卡在膝弯的黑丁拽上去,“你谁啊,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谁允许你擅自闯进来的?”
徐诀不想陈谴在外面等太久,一门心思全在寻找725号柜上,但巨大的落地镜瞩目,他的视线不可避免擦到那边。
“你这黑丁,”徐诀斟酌了下言辞,“是酒吧里统一批发的?”
袁双感觉被人看扁了:“这是我自个买的!你当谁都有胆子跟我似的穿到舞台上晃呀?来麋鹿的土老帽们还不是为了看我,其他人捂得严严实实的算个屁!”
“哦。”徐诀听了挺高兴,找到725号柜按了密码,柜门开启时发出“咔哒”轻响。
袁双闻声看过来:“你这开的是陈谴的柜子?”
不了解陈谴跟面前这人何等关系,徐诀闭紧了嘴拒绝发言,顾自将东西拿出来,钥匙扔裤兜里,兔绒大衣展开搭臂弯。
刚合上柜门转身,他被凑上来的袁双堵了去路:“我说呢,合着他也没把蒋先生当真爱,蒋先生才冷落他多少天,他就找着下家了?”
因着句“蒋先生”,徐诀生生止住脚步,皱眉看向袁双的脸。
刚刚没细看,眼下徐诀才发现这人面熟,不正是上周五从慕尚副驾走下来的人!
仿佛撞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徐诀呼吸一滞,“真爱”、“冷落”、“下家”等词汇塞满他的脑袋,一刹那所有疑问都涌了上来,叫他心乱不止——
慕尚的主人就是蒋先生?
那个雪夜里陈谴就是在给姓蒋的画心?
所以陈谴是对那姓蒋的开了好几年情窦?
现在那孙子竟敢冷落陈谴?
为了这个到处摇屁股的破玩意儿?
可一切情绪都被他掩盖在波澜不惊的面孔下,徐诀抚弄大衣柔软的獭兔绒,垂眼看人时也表现得冷静:“我说呢,合着你刚才光腚拍照,是要发给人家的男朋友?”
“做这行的还真想找男朋友啊?男朋友会放任他去当小蜜蜂?蒋先生就把他当固炮而已,玩儿腻了就换口味啦!”袁双抖开一条渔网袜穿上,“人啊,总要尝尝山珍海味的。”
才了解过“捡尸”没几天,这段话又多了些个徐诀听不懂的字眼,什么小蜜蜂,什么固炮,他统统不知,只清楚自己指下发狠,在獭兔绒上挠下几道纵向的痕迹。
顾及陈谴还在外等着,徐诀抚平掌下绒毛,临走前轻蔑地扫一眼袁双被渔网袜包裹的双腿:“山珍海味不知道,但你现在跟海洋垃圾确实没多大差别,废物再循环还得靠你。”
来时为一双登对的日期暗自高兴,折返时为满腹心事沉默不语,到了门外,徐诀将大衣递给陈谴,一言不发撑开了伞。
陈谴还有闲心接伞沿坠落的雨滴:“不是说雨下很大吗,地面连个水坑都没有。”
徐诀在公交站停下:“城市排水系统完善。”
“要真下得大,你出门就不会只带一把伞。”陈谴回过头,“我看你就是……”
徐诀握紧伞柄:“是什么?”
陈谴看他半晌,笑了:“就是怕黑,出门时肯定连滚带爬的,什么都顾不上。”
徐诀起伏的心情就像挂在伞骨尖儿摇摇欲坠的雨水:“……你说得对。”
“六巷的电路都这样,年头久了,打个雷下个雨就容易跳闸。”车来了,陈谴推徐诀上车,“你不早说你怕黑,书房的柜子里有小夜灯,你晚上睡不着就开着。”
万灯里这个站上去居然还挺多人,后排有俩连着的空位,徐诀扶着栏杆让后上来的陈谴先坐进靠窗的位置,随后自己挨着他坐下。
“小夜灯可能要充电,数据线在……”
“休息室是只给麋鹿员工用的吗?”徐诀打断他。
陈谴默了一瞬:“是。”
徐诀深吸口气,鼻腔中灌满酒气味儿,似乎好一段时间没闻到陈谴身上那股橡木和晨露混合的香水味了:“我刚刚在休息室碰到了个男的,穿得有点奇怪。”
B区休息室风格迥异的人就那么一个,陈谴想起袁双今晚那一身,起了逗徐诀的心思:“你觉得好不好看?”
听陈谴的语气不像是在排斥,徐诀横下心来:“休息室是按工种分配的吗?”
“当然不是,”陈谴正要分析,可话音一顿,倏然明白了什么,“傻子,你以为我是当那个的?”
总算绕到点上,徐诀转过脸。
一场夜雨,让城市灯光像繁星涮在窗玻璃上,又溜进了陈谴的眼里。错落的光影在他脸上浮动,有些表情徐诀看不真切,但是想弄懂。
“他是台上跳钢管的,我不当那个,”陈谴说,“我是当……”
“小蜜蜂”仨字儿堵在喉咙口,陈谴话锋一转:“算了,你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