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31)
陈谴感觉眼熟,画面即将消失前,他指着那个被抛起的球体,说:“这是落日。”
“嗯,”徐诀说,“这是你书房墙壁上挂的照片。”
雾气很快散了,眼前只剩两人一高一低的身影,陈谴问:“那张照片拍得好不好看?”
徐诀客观点评:“构图和用光都恰到好处,人物应该是主题中心吧,幸好虚化的车流没有喧宾夺主。”
点评完又问:“你拍的?”
“随手抓拍的。”忽然一阵猛风灌进廊下,陈谴拢紧衣领,“走了,晚回去又没热水了。”
刚才一直躲在廊下没发觉,走的时候才发现天空又飘起了绒绒细雨,徐诀扭头问:“阳台的衣服收了吗?”
陈谴道:“还没。”
“我明天上学还得穿校服,”徐诀抓了陈谴的手,“赶紧跑啊!”
两人掌心贴合,少年人的手不像上次碰到的那样冰凉了,在这个下雨天异常滚烫,不知是因为刚吃了一顿火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陈谴就这样稀里糊涂被人牵了手奔进并不算滂沱的雨中。
他被徐诀带着跑,前天才跑过三千米的腿肚子还发着软:“你跑就跑,抓我手干什么?”
“我被你弄出阴影了,怕你头脑不清醒又往灯杆子上撞。”
“我看你才不清醒。”陈谴使劲抽回手,先扯了自己的卫衣帽子戴上,又给徐诀兜上了外套连帽,“上午临出门不是才顺走我一把伞吗,伞呢?”
“哦对。”徐诀背朝着雨水斜飘来的方向,风声擦过发烫的耳尖,他低头在包里翻找,等找出来撑开,他悄悄将伞沿儿往陈谴那边倾了一下。
结果陈谴抓住他握伞的手用力调了个向:“傻么,雨丝朝这边撇,你这样打伞咱俩都得湿身。”
徐诀被陈谴触碰到的整个手都是麻的,那丝电流般的感觉还顺着血管蹿上了心脏,连说话都忘了过脑:“失身就失身……”
“好好打伞。”陈谴松开他,衣服没口袋,于是把手揣袖子里。
雨下得细密但不至于让人寸步难行,就是得谨慎踩到水洼弄脏鞋子。
伞下空间有限,两人不得不挨着走,手肘不时撞上,彼此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徐诀说:“走慢点。”
陈谴惦记家里的热水:“再慢你冲不上热水澡了。”
徐诀理直气壮:“我鞋子早上出门前才擦干净,走那么快我还没算准水坑在哪。”
陈谴平时分辨惯了言辞是非,此刻倒有些辨不清这没心眼儿的高中生所用的理由牵强与否。
反正长年路再长统共也就那么几步路,陈谴便放慢了脚步:“也不知道谁刚刚急着要跑回家。”
好歹赶在十点前回到楼下,巷口的花店亮着灯,一对情侣相拥着走出来,到车门边,男的撑伞为女的开了副驾的门。
上楼时,徐诀说:“关系好的才能坐副驾。”
陈谴道:“什么屁话,我打车有时也坐副驾。”
“我说私家车。”
“人家爱坐哪坐哪。”
徐诀不吱声了,三楼没灯,他想打开手电筒,没成想陈谴先跄了一步。
他伸手扶住,待光束铺在陈谴脚下,他说:“比撒酒疯那天还不让人省心。”
这次陈谴没再拨开他的手。
回来得及时,阳台晾挂的衣服没被打湿,陈谴全收下来,堆在沙发上分成两拨,一拨徐诀的,一拨自己的,还把那条黑丁塞进自己那堆衣服里。
徐诀正按着手机,对陈谴的动作浑然不觉:“你先去洗吧。”
购物软件里的商品界面琳琅满目,徐诀货比三家,下单了几只白光电灯泡。
买完后徐诀呆坐了会,切换软件打算找个住宿价格便宜的旅馆,毕竟没理由一直在陈谴家死乞白赖不挪窝,他俩又不是坐主副驾还互相画心表白的亲密关系。
想着想着突然愣了,徐诀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表白?表什么白?他干嘛要和陈谴互相表白?
第13章 小狗委屈
打过火锅后全身上下连同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沾染上烤肉味,陈谴将自己酿浴室里费了一番工夫,洗漱、洗头、冲澡,吹头发时还充分利用时间敷了个臀膜。
掐着点预留十五分钟给徐诀,陈谴将壁架上放歌的手机关停,捞上脏衣篓的衣物打开浴室门。
然而没了音乐的包围,少了门板的阻隔,此时客厅里句句分明的怒吼便悉数穿破陈谴的耳膜,惊得他差点抱不稳怀中的衣衫——
“我只是暂时不住家里了,不是死了!”徐诀握拳的右手将指关节掰得嘎啦响,“什么叫宽容?我语文一四一白考的?放任丁学舟在我房间捣乱是宽容?我死了九泉之下看见他在我坟头蹦迪是不是还要鼓个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