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30)
“不是我。”徐诀把肉类拨清汤里,“你们小心点,别让红汤溅这边来。”
宋荷跟陈谴对着坐:“谴哥,你唇钉最近打的吗?”
“打一星期了。”眼见着徐诀要把数十盒肉都放清汤里,陈谴适时按住对方的手,“吃完再放,太多了不好熟。”
“行吧。”徐诀坐下,开了罐白桃汁放陈谴那边。
宋荷洞若观火:“打钉的伤口没好透确实不能吃辣,还是徐诀最懂。”
“我懂什么,我什么都不懂。”徐诀也不知道自己怄的哪门子气,等清汤里的肉熟了,他却听从内心使唤拿盘子盛起来放陈谴面前,“你自己蘸酱。”
陈谴正埋头吃面条呢,被扑来的热气熏得愕然:“都给我的?”
“你不爱吃的就扔我碗里,”徐诀又给他捞丸子,“你快吃,吃饱了给她们说说ELK有什么好玩儿的,让她们改天去体验体验。”
徐诀本意是想陈谴劝导一下,哓哓却以为遇上了同道中人:“谴哥也爱玩啊?我就去过一次,服务价格老贵,在一楼泡个吧还碰上不认识的项目。”
她压低声音,怕说大声了别人以为她没文化:“门口不是竖了块牌子嘛,白玉盘是什么?最低消费三千八一盘,抢劫啊。”
就她描述的工夫,陈谴已经面不改色解决完一碗五花肉:“会所六楼是包间吧?”
“啊?好像是。”哓哓打开手机看了看,“楼层指引是这么写的。”
“包间的床就是‘盘’,”陈谴放下筷子擦擦嘴,“人扒光了往上面一躺,就是白玉。”
显然是了解了深层含义,哓哓噤了声。
“ELK没什么好玩的,高消费还陷阱多,搞不好自己也变成了那盘白玉。”陈谴吃饱了,拿吸管戳进易拉罐里小口小口喝,“真想尝个鲜就去南门的清吧喝一杯吧,但记得别落单,视线也别离开你的酒杯。”
打完火锅,徐诀先目送两个女生上了车,才和陈谴散步回去。
“说好了我请,你偷偷结什么账啊。”徐诀吃人家的,穿人家的,现在还跟着人回家,感觉亏欠得越来越多。
陈谴插着兜踩徐诀的影子:“你们的学生证管什么用,我跟店老板熟,他给我打六八折。”
“既然是你请客怎么不多吃点?”
“我胃口小啊,不像你们小孩子要长身体。”
鞋子踩出了界,陈谴回头才发现影子不动了,徐诀停在他身后两米处。
“怎么了,踩疼你了?”陈谴笑问。
“你一直踩我脑袋,能不疼吗?”徐诀慢腾腾走到陈谴身旁,“大人都跟你似的踩小孩影子?”
两人并肩走的时候,徐诀的影子高出陈谴的一截,不知道谁才是小孩子。
转过一个路口,前面就静了,长年路不是城市主干道,过了晚八点往来车流便少了,周边的小商铺也早早打烊。
陈谴在一个婚纱店前停住脚,落地玻璃窗投射出两道修长身影,他招手把徐诀喊来。
“想学MV男主砸玻璃偷婚纱啊?”徐诀说,“不了吧,我怕登报了在学校抬不起头做人。”
“你敢砸我还不敢穿呢,”陈谴把人拽过来,“你看。”
在火锅店里他还嫌徐诀幼稚,此时他倒幼稚地朝玻璃上哈一口气,形成白茫茫的水雾后在中间画了颗心。
“其实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屁孩才搞这种把戏,你爱画就画,又没人拦你。”陈谴画了颗更大的,“我也画,但我不是情窦初开。”
那颗心稳稳当当缀在玻璃反光中徐诀心脏的位置,不过很快就被陈谴抹掉,像徐诀的心思忽而明了忽而模糊,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那你是什么?”徐诀问。
陈谴指尖儿冻得泛红:“我都开好几年了。”
虽然此刻没被陈谴踩影子,可徐诀是真切地感受到脑壳疼了。
陈谴还在乐此不疲地画,画完心就画乌龟,画完乌龟就画丁字裤,然后转过头逗徐诀:“这是什么?”
他的画技在专门学过美术的徐诀眼里简直惨不忍睹:“弹弓。”
“你什么眼力!”陈谴绷不住笑,路灯的光经由唇钉反射,晃进徐诀的眼里砸了片涟漪。
他不知何来的胆量,抓了陈谴的手指,将那冻僵的一截裹进自己滚烫的手心:“别画了,真挺丑的。”
“那你画一个我看看。”
徐诀不画:“我怕你自愧不如。”
“我还嫌弃你连黑体单词都背不熟呢,”陈谴挣开他的手,趴在玻璃上又呵了片雾,“快来。”
大约是被那个挣开的动作刺激到了,徐诀腾升出一股表现欲,指头戳在雾面,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街景。
城市大路行车匆匆,一个少年背着书包走在边上,高举的双臂抛起了手中的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