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鸟(46)
矛盾、神秘又漂亮。
让他一身的茫然疲惫一扫而空。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青树开口同他说话,“你找地方住吗?”
大梦一场。
魏远坐上离开的车,忍住了没转头看路边蹲着的青树,他把车窗打开,风便灌进来。痴缠住他指尖,带着冰凉的触感。
魏远想起来他文档里反复删除最终仍然保留下来的一句话——青树,我看着他的时候能感受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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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这一镜,最后的镜头是在梁奕生那边的,许沿只需要当一个背景板。剧本里是青树蹲在树下,仅此而已。虽然离别是在剪头发之前拍的,但以许沿对剧本的了解程度,他往这里一蹲,《荫》的全部剧情就已经在他脑子里了。
他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掉眼泪的,剧本里可没这个。但好在镜头不在他这儿,风吹过去脸上湿漉漉的,他便飞快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
陆家鸿喊“OK”之后特意喊了许沿,许沿心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一个背景板怎么会被喊过去,按理来说镜头连他的表情都拍不清。
陆家鸿笑意明显,狠狠拍了下许沿的肩膀,“好啊,这个好。我就说这个镜头做结尾缺了点什么,就缺这么一个动作。”
梁奕生这会儿也过来看,画面里清楚地拍到了许沿擦眼泪的动作。由于距离太远,他那飞快的动作就好像掩饰一样,带了些不甘心的对抗感。
许沿心里大惊,“我不是故意的导演,我以为这个时候已经拍不到我了……”
“不不不,这个很好。”陆家鸿点了根烟,语调兴奋,“哭了?”
许沿瞄了一眼梁奕生,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嗯……”
“没什么不对,最后的镜头为什么离你那么远,就是为了模糊青树的情绪,观众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可以哭,可以笑。给你留白,你就是观众以为的样子。”陆家鸿问,“为什么哭?”
许沿没法给出来答案,只能说不知道。
陆家鸿拍到满意的镜头,心情畅快。下一场就是屋里的镜头了,剧组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山路回守山村。
许沿看梁奕生的背影,脑海里想的是剧本上在离别这场戏里编剧给魏远的情感定位,“大梦一场”。
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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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处理戏中戏,我自己也有颇多遗憾,以后一定写一本戏中戏与主角感情线完美交融的书!紧紧握拳
第24章 白杨树
守山村从光秃秃的焦黄色翻新成渐变的绿,泡在剧组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四月底不知不觉便来了。
从二月开机至今两个多月。
近三个月的拍摄时间绝不算短,人物少场景少,连个正式配角都没有,若不是陆家鸿吹毛求疵,换个导演这个片子一个月就能收工。
把一个感情点反反复复地磨,被导演逼着去想,没有导演给你讲戏,一遍一遍被卡只能自己琢磨,为什么?哪里不够,如果我是角色的话,我应该做出来怎么样的反应?我就是这个角色,我应该有怎么样的感情?
演陆家鸿的戏很难出戏。
他拍戏的时间长,别人用一个月他用两个月,他不喜欢“演技”,他要你成为角色。
早年有营销号黑陆家鸿,说他是天才演员的毁灭机器,演员应该抵制这种导演。无非是演技派和体验派的争端,当时红遍大江南北的名导桑源,推崇演员和角色的绝对分离,对于后起之辈体验派的陆家鸿嗤之以鼻,“若都按照他的路子,演员演完一场戏就是一场内耗,演不了几个角色这个演员就玩儿完了。”
但一种流派独大也易造成审美疲劳,逐渐人们开始不满足于桑源拍出来的电影,精湛的演技,精准的感情,看一两次觉得演员厉害,看久了味同嚼蜡。而看陆家鸿的东西永远都是情感上的释放,演员入戏,观众入戏,等电影结束,影院的灯“啪”一声打开,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啊”地一下发现自己猛地从一个世界从抽离出去,这才发现陆家鸿给他们创造了一个乌托邦。
许沿也是第一次跟这么大的导演合作,他以前演那些片子,三流剧本三流演员下流导演,只想着怎么捞点钱,男演员选有点流量长得帅的,女演员选胸大腿长的。上班打卡似的开工拍戏。
陆家鸿在片场叫角色名——魏远还能再激动一点,青树那个反应给得再含蓄些,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时至今日许沿总觉得魏远太像梁奕生。近杀青的这几天许沿从未主动跟梁奕生搭话,梁奕生也没再主动问起什么。
小袁身为这两人的前线头号cp粉,这几天都很消沉,问程心露许老师和老板怎么回事,她的cp是不是真要be了。程心露当了多少年的演员经纪人,久闻陆家鸿大名,多少能理解一点,拍着小袁肩膀说没事,怕出不了戏,所以戏外保持点距离。